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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2009/10/18 00:12:37瀏覽258|回應0|推薦5

每天經過正在興建的校舍工地,工地旁三棵移植後乾枯的老樹,一棵叫「仙楂」位於北邊,一棵叫「龍眼」位於西邊,另一棵叫「大耳」位於東邊。三棵老樹的年齡加起來若沒有三百年,至少也二百七十年。

移植後,雖然用盡心思想盡辦法去照顧,但十天後,每天看著枯黃的葉片落下,一大片一大片片的隨風吹落。而後整株光禿禿的,用那僵硬的枝椏夾著黃橙橙的落日。接著樹皮乾裂撐起,像久旱乾枯的湖底,露出黃裡透白乾硬的樹材。它們死了,都死了!想在樹蔭下乘涼的美夢,想在明年嚐嚐結纍的果實,卻變成一串長長的感嘆。

這一串感嘆,勾起桃園新屋鄉路旁水塘消失的「毛氈苔」,桃園楊梅鎮高榮里山頂整池的「菊輪藻」,新竹湖口鄉台一線路旁一池塘的「水車前」,桃園楊梅鎮秀才窩整谷的「台灣萍逢草」,還有那最美的「微星藻」。一個個驚訝、讚嘆、歡愉、喜悅的記憶,都埋葬在工程棄置陰暗的土堆裡。它們在淺水裡展現的豔姿,在深水裡柔軟飄動的身影,在池面上綻放金黃耀眼的晶亮,在顯微鏡下顯露絕對精緻對稱的美感。這一切深映在腦海的圖像,每次被勾起就是一陣陣的悸慟,然後在那一夜徹底的失眠。

我承認自己無法去排除這種失落的心情,也沒有很好的EQ去管理這樣的情緒,因為我失敗了好多好多次。也許這是從事植物分類工作者情怯的關口,也許這是多年親近植物體悟生命的感受,也許這是長久的過程中,伴隨著相關親友、師長和同學一個個相繼離去的難捨。認識的每一種植物都和人世間某個人物相關聯,當一棵植物倒下,當一位親友離去,這個關聯從人世間轉為人世外;從活著對活著的牽掛,轉為活著對逝去的悼念,而後是在土堆裡逝去對逝去的共眠。

起先路過這些老樹,每天會靠近他們身旁,摸摸樹身、上下掃瞄一番,而後兩天一次,而後三天一次,而後……。我不想讓它們撥動我那一根纖細的心弦,可是它掙扎顫動的聲音卻迴盪在空曠的校區。午後飯餘巡察工程進度,每當穿過它們,我只能無奈的低頭默默暗傷:「死了,已經走了!我又能怎樣?」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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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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