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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09 11:22:39瀏覽1242|回應4|推薦47 | |
淨重 生活在這個富裕的環境下,誰會清楚那種什麼都沒有的歲月,過的日子是如何清苦。 臺灣光復初期,大多數家庭還在接受美援救濟,三餐之中能夠求得一頓溫飽已是謝天謝地,對生活中的需要,能過且過,不會苛求太多。 農夫們每天一大早就出門幹活,小孩子的起居,每每疏於照顧,大部分的家庭都是靠兄姊帶弟妹,雖不甚熟悉,倒也一付大人看顧的模樣,好生敬畏,真怕小兄姊們照顧不來而有所閃失。 早年在鄉下很難看見小孩子們單獨玩耍,常見哥姊們揹著弟妹玩彈珠、跳稻草人,從沒有一絲不悅的表情或是嘴裡碎碎唸個不停,只見揹著弟妹的人高興,還不時地亂蹦亂跳,弄得被揹者跟著搖頭晃腦,而被揹者亦跟隨著哥姊的笑容樂翻了天,有時興起還在背上作勢騎馬狀,哈哈大笑。遇上天冷時,常見孩子們的鼻子兩旁長著兩撇翹鬍鬚,別以為他們未老先衰,那是雙管鼻涕流下無大人幫忙擤,以致小孩左右開弓拭鼻涕留下的印記,將之浮貼於紅通通的兩頰上,看起來雖有點噁心又有點醜,卻也讓人見著不自覺地發笑。 在不富裕的年代,小孩子們的穿著鮮有未補釘的,那種寒酸的樣子,在今日小孩子的心裡或許會覺得無臉見人,但在那個年代的孩子並覺得羞恥,反正大家都是這副模樣,並不影響遊玩的興致,或羞於見人的愁容,以及抱怨的言語。 每逢美援物資配送時,是孩子們最樂的時刻,配給什麼就用什麼,拿到麵粉三餐就做麵餅、拿奶粉就三餐就喝牛奶、拿到衣服先穿上再說,管它太大或太小,小的給弟妹們,大的留給自己穿,就當它是長袍馬褂,偶而學學唱戲的走走台步,自娛一番,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個接受美援的年代,大家並不埋怨,反而很容易滿足。舉凡用過的奶粉空鐵罐,以及用完麵粉的麵粉袋,全部收藏起來,不捨丟棄,無一不加以利用,尤其常見婦女把用完的空麵粉袋裁剪縫合成衣褲,那難忘的麵粉袋褲子,現在回想起來,總免不了會心一笑。 常見媽媽們對著孩子說:「褲子合身嗎?」 「剛剛好!不偏不倚耶。」兒子嘟著嘴說。 「合身就好,不用再修改。」媽媽高興地回答。 「不是啦,雙手握拳的中美合作標誌,正好位於肚擠之下,很不雅觀耶。」兒子不悅地嚷嚷著。 媽媽則以得意自負的口吻說:「不要緊啦,那裡有圖案不是比較漂亮嗎?」 「哪有,好怪耶!」兒子嘟著嘴回答。 「不會啦,我刻意把那標誌調整於中央。」媽媽說。 「不是標誌啦,是標誌底下那幾個字。」兒子氣呼呼地說。 「什麼字阿?」媽媽又問。 「淨重一百磅啦」兒子生氣地回答。 「我又不識字,況且字又那麼小,沒有人會注意那麼多的」媽媽一面回答一面嘀咕著。 「我不是介意字的大小」此時兒子更氣。 「那是為什麼?」媽媽問。 「很誇張耶」兒子說。 「怎麼會呢?」媽媽一臉狐疑。 「誰說不會!哪有淨重一百磅?」兒子氣急敗壞地跺著腳。 「淨重一百磅,值得你生那麼大的氣嗎?」媽媽還是不解。 「誰說不值得,淨重一百磅剛好在那話兒的前面,我的又沒有那麼重。」兒子氣得滿臉通紅,脖子脹得暴出青筋。 「哈哈哈!哈哈哈!」媽媽彎著腰捧著肚子大笑。 「媽你好過分耶,這樣還笑得出來。」兒子說。 「哈哈哈!哈哈哈!你若真的那麼重才好笑。哈哈哈……」媽媽笑聲更大。 「我不穿!我不穿!」兒子氣呼呼地跑了出去, 一臉不高興的表情,臭得比苦瓜還難看,走在村內的小路,雙腳並不時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塊出氣,嚇得小石塊吭也不敢吭一聲,只得任由他發洩,低著頭乖乖地滾到路的一旁。 踢著!踢著!一面嘟著嘴,一面嘀咕著,那麼糗的褲子叫人家如何穿出去見人,偶一抬頭,挖咧!怎麼到處都是「淨重一百磅」,自己忍不住撲嗤地笑出聲來,氣也漸漸消了,怎麼大家的穿著都一樣,那話兒之前都有淨重一百磅,而且還都是中美合作的唷。 愛美是人的天性,不管任何階層的人都一樣,鄉下人沒有讀過多少書,但畢竟也有審美觀,懂得將文字或圖案放於最明顯的地方,增添衣褲的美感,豈料粗淺的審美觀,因不識字而弄巧成拙,弄得這般尷尬的結果,正是有功無獎賞,打破還得賠,真是出力不討好,母親真難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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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