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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線道情懷
2007/08/20 14:26:23瀏覽1442|回應3|推薦59

三線道情懷

 

從小就喜歡坐牛車,那是一種心隨崎嶇三線道滾動車輪,不斷地顛簸震盪,而沒有絲毫恐懼與緊張,祇有滿懷興奮和雀躍的心情。

 

台灣光復初期,牛車還是農人們出門工作的代步工具,偶而「小登科」被當成禮車使用,算是農村裡最尊貴的禮遇。沒坐過牛車的人無法感受「坐牛車」的箇中滋味,年幼時坐牛車雖不是什麼困難事,不過那只在不使用牛車時才得以如願,若在使用牛車的當兒並不允許。

 

坐上牛車雖說來容易坐時難,理由是小孩得隨牛車回收牛隻排放出來的牛屎,即便有機會坐坐也只是短暫的休息。在那個生活並不怎麼富裕的年代,任何可以節省開支的方法,都將被充分的利用,回收牛屎作為柴火燃料是必要的,既環保又省錢何樂不為。至於小孩子緊跟在牛車後面,隨時把牛隻排放的牛屎回收,真正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坐牛車買煤炭是唯一可以合理化享受特權的機會。年幼時,家裡飼養好多雞、鴨、豬的,任何剩菜剩飯盡數充當飼料餵食,也不知道是六畜笨抑或體諒主人賺錢不易,不曾見過六畜挑食,試想六畜若挑食不知飼養的主人將如何面對,是暈倒、或狠狠地臭罵一頓,哈!很難想像。

 

餵豬用飼料若能經過稍微的烹煮,豬隻吃了比較不會生病是肯定的。可是烹煮飼料用的柴火來源則令人相當頭痛,非現今使用瓦斯那麼方便,倘若有,在那個時候也買不起。所以囉,採收農作物後遺留下來的高梁桿、玉米桿、黍桿、粟桿等等,都必須曬乾備用,就算加上回收牛屎做成的牛屎餅也不夠使用,仍須再添購其他可以當柴火的薪柴,然而最省錢的莫過於煤炭,不但價廉溫度高且燃燒時間長。

 

煤炭的取得還算容易,澎湖縣湖西鄉青螺村虎頭山過去就有產煤礦,只需自個兒駕牛車前往購買即可。其實馬公市菜園里、豬母水也都曾有過採煤記錄,但畢竟是少數。虎頭山距離我家有一段路程,為了找機會坐坐牛車,天天期待家裡的煤炭早早用完,每每在燒煮豬用飼料時,總是把煤炭塞滿灶內,希望灶火快快把煤炭燒完,好讓我跟隨母親前往虎頭山購買煤炭,一圓坐牛車的夢,別以為這個願望很容易達成,那一牛車的煤炭夠你燒上好幾個月。

 

期待的日子終於來臨,坐上牛車出了家門,車輪依附著牛的腳步緩慢移動,那種從期待到願望實現的喜悅,難掩從嘴角輕微震動肌肉的頻率,可想而知那種興奮莫名的快樂真難以形容,內心不斷陶醉在那情境裡,哪顧得了週遭的一切,路過路旁寒喧村婦的詢問,「去哪裡阿?」那是我媽的事,不用我回答,我的耳朵可是禮拜天,今日不做回應。

 

從我家去到青螺虎頭山的路徑有兩條,一為平坦的縣道,另一為臨海的三線道。縣道平坦,又有柏油路面,路程遠,浪費時間;三線道崎嶇不平,舖白砱(珊瑚礁殘骸) 為路面,雖路窄而狹,但路程近,節省時間。三線道的形成,是牛與牛車路過,久而久之經牛車輪不斷地輾壓和牛腳踩踏而成。

 

捨縣道不行而走凹凸不平的牛車路,只為縮短行車時間。海底步道是西溪村進入紅羅村往三線道唯一捷徑,過海底步道必須配合潮汐時間而行,潮水一旦退去兩村居民匆匆忙忙涉水而過,各自為自己目的辦事去。牛車行走在海水淹及腳踝的海底步道上,因折射的視覺誤差,牛腳和車輪扭曲變形,歪斜的像被攔腰折斷一般,不免讓人為之驚嚇。

 

三線道路面上不規則平舖的白砱,彷彿佈滿荊棘,很難想像打赤腳行走其上的感受有多痛苦,如果不是牛蹄可以承受,不知又要為牛隻平添幾許難過。牛車兩邊箍鐵的車輪輾壓在白砱上,窸窸窣窣發出清脆的聲響,心情突然感到非常複雜。

 

三線道因沒有柏油的保護,有些地段受下雨的影響,總要爛它好幾個窟窿,導致牛車行駛在這些坑坑洞洞上,身子會隨著滾動的車輪,歪七扭八跟著搖晃,卻沒有跳舞般的節奏快感,只有令人暈眩欲作嘔的不舒服感覺。

 

三線道外側靠海,到處可見爬滿綠色馬鞍藤和淡綠色的海芙蓉,這兩種植物的生命力堅強又耐鹹水,頂得住每年強勁東北季風挾帶鹹水煙吹襲而不枯萎,我佩服匍匐蔓生的馬鞍藤,它不受鹹水破壞而阻礙生長,反而不斷地延伸並綻放出紫色的馬鞍藤花,讓它贏得沙灘皇后的美譽,誰說惡劣的環境,生物就無法生存,澎湖先民篳路藍縷的打拼,不也都熬了過來。

 

青螺村聚落擁有一大片淺坪泥沙區,原先長滿為數不少的鹽生植物「海茄苳」,海茄苳下居住著為數不少的招潮蟹,諸如弧邊招潮蟹、北方呼喚招潮蟹、粗腿綠眼招潮蟹、台灣招潮蟹、清白招潮蟹、糾結清白招潮蟹等等,這些招潮蟹曾經是孩童時期,被同學捕捉到學校當成童玩的對象。有一首台語地方童謠,童謠是這麼傳唱的「前茄萣,後土炭,青螺查某較隋藝旦。」按:土炭即煤炭,這首童謠的意思是說:村前有茄苳樹,村後有煤炭礦,青螺村的女人比藝旦還漂亮。

 

    民國50-60年代有業者承租魚塭計50公頃,為當時澎湖最大的魚塭,原本茂密成林之海茄苳遭受破壞,後又因魚塭病變業者紛紛棄置魚塭。澎湖林務單位於民國八十二年開始在青螺栽植外來的紅樹林、改變了當地的基質與水流,導致台灣罕見的特有種海洋蟹類《台灣招潮蟹》滅絕。三線道也因當初魚塭的開發,改舖柏油路面而消失。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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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一毛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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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
2007/08/22 10:17

現在坐牛車15分要價150元,比油還貴說...


祝福您佬 天天都嘛很快樂的啦~

靈裡的「感統」失調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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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you
2007/08/21 09:15
have pictures to show the beautiful old time?
What I am is God's gift to me; what I will become is my gift to God.

夜風樓主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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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21 00:25
記得小時牛車要領車牌 不知你坐時還有沒有車牌
漁樵子【外婆的澎湖灣】(mfy8) 於 2007-08-21 07:53 回覆:

我印象中牛車還有釘車牌,不過有點舊。澎湖牛車樣式和台灣牛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