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思故人

中秋的緬梔花艷熾如夏，艷紅和粉紅花瓣一簇簇各展枝頭，豐腴的花型，端雅貴氣中略顯拘謹，卻為綠意蔥籠的中庭增添好幾分喜氣。 是誰將粉彩撒上了花瓣，工筆描繪層次分明。眼前的新娘多嫵媚！低頭貼近，一股馥郁沁鼻，煞是撩人。

初識花顏在二十多年前的南方廟埕。上了年紀的枝椏棲著好些雪白花影，地面落英斑斑，但聞一旁訪客說，這是雞蛋花。好奇怪的花名？那日心裡有事，這花樣隨即淡出腦海……

再見芳容又是另一個十多年。當時身體剛入院整修歸來，每日固定到台南大學踏青走路。常看見幾株長著大葉片，開著同樣白色花朵的矮樹；一時忘了曾經的相遇，只覺花型帶有俗味，不甚討喜，也不明白為何又稱之雞蛋花。

也是校園常客的好友小玉倒像是粉絲逢星。她拾起一朵落花，熱心當起解說員，妳看花瓣如蛋白，花心暈染如蛋黃，越看越美！她笑說，哪天到我家，看看屋頂上那二棵盆栽雞蛋花吧。

三年前搬離府城，小玉接收我帶不走的各式各樣藤製掛籃飾品，正好用來佈置她即將落成的工作室，好個皆大歡喜。她常透過Line傳來「快回來，等妳喔！」，同時也允諾北上過來聚首。接連幾週「未讀未回」後，改以電話連絡，話筒傳來年輕陌生的嗓音，她說媽媽不方便說話……

同是走過鬼門關的好姊妹，勤於關照周遭朋友之餘，滿懷的憧憬與願想，突遭回頭颱侵襲，來不及圓夢如花兒迅速辭枝落土。 

朝陽揮灑而下，將梔子花影映成一幅花影斑駁的抽象畫。我掏出手機將之留影，下意識點開好友通訊欄，心頭一揪，浮起小玉瘦小開朗的聲影……

(原文刊登於2017/10/12中華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