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兩篇短文純為閒聊，本無意發表成文章。

但好友嘟子建議小肉球搬到前院亮相，俺－－呃－－遵命！急急如律令！

「我86歲耶！」

俺眼睛不好，這一生用眼過度，在社區，很多人認識俺，俺碰面卻常常想不起是誰。

昨日天熱，沒雨，不少人跑進圖書館享受冷氣。樓下大廳一邊是櫃台，隔著大廳的另邊則閒置一排桌椅，供人休息。

小肉球赴一樓櫃台，領來自別館的預約書，隔著大廳，見一名館員在跟一名老阿嬤「溝通」。老阿嬤有點面熟，俺瞇著眼努力看，卻又好像不識。

只見老阿嬤獨占一桌，舒服地享受冷氣，可是這位老人家卻愛發表她的獨白，指著牆上掛的繪畫說東道西，偏偏音量又超大。

負責俺的館員在尋找俺的預約書（10本），俺回頭瞧另名館員跟老阿嬤的「溝通」成果－－噢，沒有效果，溝通失敗。館員嘆氣，搖頭，跨越大廳走回櫃台，而阿嬤仍然發揮她的大嗓門，對牆壁指指點點，用台語自說自話。

小肉球也嘆口氣，幫個忙吧。俺提醒自己，須先確定有無老年痴呆跡象，須展現強大意志力－－俺心裡想著，轉身，舉步，筆直穿越大廳，步向阿嬤。

俺身子很挺，步伐很堅定，走路路線很筆直，從轉身起便直盯著老阿嬤的眼睛，到達她面前，俺的目光完全沒有移轉。

不像阿茲海默，她眼睛有意識，有意志，她很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麼，她就是在發老年瘋了－－也就是倚老賣老，為所欲為。

俺的眼睛從沒離開她的眼睛，食指豎在唇前：「阿嬤，這裡是圖書館，圖書館需要安靜，不能製造噪音，要守規矩。」

「我86歲了耶！」

「86歲、16歲，有什麼差別？您86歲，就更應該守規矩！」姑奶奶注視她的眼神變得十分凌厲。

然後，俺轉身，館員應該找齊俺的預約書了。

這位老阿嬤精神正常，沒阿茲海默－－因為她停止自說自話了。

她可能是熟人，這裡的人大多認識俺，可俺不記得她是誰。

管她是不是熟人－－原來，人到老年，跟青春期一樣，也會搞搞小叛逆。

也許應該練練法輪功

小肉球所居這一層樓只有3戶，出電梯是一戶，再走就是門對門的兩戶。

跟俺門對門者，原是花蓮原住民牧師的房子，天曉得花蓮原住民牧師怎麼有錢弄到這棟新北市的公寓，專給他在台北求學的兩個兒子使用。原住民牧師一個月來兩三次，牧師娘及女兒幾乎半住於此。後來全家搬走，搬家也沒遵守管委會規定繳保證金（五千元），就這麼搬了走了，不見了，搬家還把咱們電梯磕壞了。但小肉球曾聽原住民牧師說對岸來了幹部，出資幫助振興花蓮原住民部落，原住民牧師爽的很，對俺說要把全部重心放在花蓮－－哈雷路亞！

怎麼都跟宗教有關呢？莫非上蒼要開示姑奶奶？走了花蓮原住民牧師一家，住進法輪功三代同堂一家五口。

老夫妻約70出頭，外表光鮮齊整，出門絕不邋邋遢遢，跟兒子媳婦住在一起。他們剛住進時，媳婦懷有身孕，旋即生了女兒。

哎呀，他們家的東西可真多，門口堆得滿滿！鞋子呀，雨傘呀，一家五口擠27、28坪的兩房公寓，陽台也塞滿東西和衣服。嗯 ... 還有娃娃車。

小肉球不找他們麻煩，人這麼多，就讓他們占用走道放東西吧，不算大的公寓擠五人，可真難為他們了。

媳婦是翻譯師，輔仁大學外文系畢業，產後在家坐月子，總聽到婆婆在嘮叨媳婦，還偏偏愛在陽台嘮叨，而那陽台又偏偏對著俺臥室，而姑奶奶又偏偏白天睡覺！婆婆能夠嘮叨三個小時，音量挺大。

有次俺出門，門板很薄呀，聽到兒子在客廳痛罵老婆，哎喲喂，男人火氣好大呀。無論婆婆嘮叨媳婦，或兒子罵媳婦，俺都沒聽到媳婦還口，只間或聽到一聲弱弱的辯白。

姑奶奶小肉球就不「仗義」了，決定站在媳婦這一邊。

俺和他們不熟，連姓氏都不知道，但機會來了，有天兒子跟俺一起開門出門，俺就在電梯裡開始運作心理輔導。

俺說你媽呀，在陽台罵你老婆，有時長達三個小時，她聲音很大，內容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超愛重複，都是雞毛蒜皮瑣事。若換了俺被這麼嘮叨，俺會一巴掌打過去請她住嘴。 你太太一聲也沒還口，還真有夠賢惠。

還有某某日那天，你罵你太太，你聲音好大，好嚇人，怎麼你媳婦是你們家受氣包嗎？你們也不管她會不會有產後憂鬱症。俺給他總結：

第一，你們太吵了！日常生活的聲響也就罷了，但罵人罵這麼大聲，罵這麼久，俺這鄰居凍未條，俺是睡太陽玩月亮滴！

第二，你自己環顧台灣，現在的台灣女孩超難侍候，所以台灣男人才花錢到國外買回來一堆子外籍新娘嘛！哪有像你太太這麼賢惠的台灣女孩！你媽罵三個小時，俺可沒聽她回口，一逕只聽到你媽的聲音。你那麼大聲地一個男人叱責她一個女人，也沒聽她回口。 你自己想想，現在的台灣女孩哪有肯跟公婆同住的！你們家有這麼一個超級好媳婦，怎麼還不知惜福呀！（俺差點說小肉球汪汪！）

這大男生還算懂道理，俺跟他這麼一講，他眼眶紅了，跟俺道謝，說您不知道您對我的幫助有多大，我要跟她道歉，好好疼惜她。

他們家以後沒有罵人的聲響了，俺白天睡覺耳根清淨了，算他們兩代的心夠柔軟，有彈性，能聽得進忠告，也知道改變行為！

噢，時光荏苒，轉眼兩老的孫女現在已經能走路了。

昨天中午，在公園，看到兩老帶著孫女，還有娃娃車。兩老照常穿得很光鮮整潔，他們真有活力（生命力）啊，帶著孫女，孫女要溜滑梯，他們小心呵護，陪著她爬上爬下。然後，他們還不累，對俺說要去吃518牛肉麵。

俺大驚，說有公車四站的距離呀，你們不叫計程車，帶著孫女，走去？

兩老笑說很近啦！走走就到了啦！

天哪，中午，大太陽，公車四站的腳程－－好棒的精力啊！小肉球現在，是走到公園都氣喘不已，動不動頭暈，容易跌跤，走到518牛肉麵只能「望洋興嘆」，而這兩老還必須帶著孫女和娃娃車，好麻煩啊！

非常羨慕他們的生命力，能在大太陽底下走那麼遠，518牛肉麵沒冷氣，他們也受得了。

老先生笑咪咪地說：很近，不遠，不累，我們練法輪功。

嘻嘻，也許法輪功能救俺一命？但俺無意活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