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擠，所以在父親節的漣漪平息，心裡才清澈，看見上頭正飄著故事，飄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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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時，他望著軟綿綿的嬰兒在嚎啕大哭，不知如何是好，她把他推到一邊，說：「小心！別把孩子弄痛了！我來吧！」

他趕緊退，如釋重負地站到一邊，探頭探腦，認真地想要學點什麼。

孩子開始很有反應，搖搖晃晃想學走路，他下班看到孩子，興奮地想跟他們玩，但玩得正高興的時候，她氣急敗壞地跑過來，說：「玩得這麼瘋，晚上睡覺會作惡夢，你知道嗎？」

他像個做錯事的大孩子，看著依依不捨的小孩被她抱走，胸中充滿吃太多糖，又覺得意猶未盡的犯罪感。

孩子上學了，他想幫點什麼，但每次教功課，常忍不住發脾氣，最後總得叫她來收拾現場。

他遠遠看著孩子一臉淚水，被她三兩句就情緒得到撫慰，內心又懊悔又挫敗。

週間起不了作用，週末試試，他主動放她一天假，陪孩子一整天後，頗有成就感，發現其實原來愛孩子也不那麼難。但隔天她聽孩子說看了一天的電視，又發現家中到處是垃圾食物，晚上吃了漢堡冰淇淋竟然還容許他們不刷牙不換睡衣就上床睡覺，簡直氣炸，連續唸了他一個星期。

他先覺得冤和無趣，喪氣之後，想想還是把外面工作搞好，帶孩子，也許自己真的不在行。

所以他全心全意在外頭打拼，相信自己能愛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們能夠在需要花錢的時候寬裕。

也許，愛就是在自己能給的事上盡全力地給。他告訴自己。

春夏秋冬，孩子跟他之間的互動越來越少，不小心，孩子就長成了青少年，這期間，他偶而也好奇他們的世界，想要介入他們的心靈。

但他們總是閃過。眼神，或是身體。他不懂孩子為何竟然像迷宮，出口難找，入口也讓人徬徨。

好不容易安排一家人度假，二十四小時在一起，他發現自己對孩子說話方式，穿著，都不太能接受，但更受不了的，是他們塞著耳朵低著頭看手機的冷漠。

他嘗試跟他們交談，但不知怎的，善意的談話都變成了訓話，甚至，有幾次差點大吵起來。

最令他吃驚的，是她不再像從前一樣出面拯救。

孩子甩頭走開時，她只用冷淡的口氣對他說：「你根本不了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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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成為母親，就像毛毛蟲變蝴蝶，身體心靈經過九個月蛹裡的劇烈蛻變，出蛹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毛毛蟲的生命，自此，只能像蝴蝶一樣地活著。

但，男人成為父親，卻是一個看見孩子才嘗試進入狀況的過程。

儘管所有的妻子都期待丈夫會自動從ㄧ個大男人(或大男孩)直接變成稱職的好爸爸，他們進入孩子的世界，卻彷彿赤手空拳闖入叢林，並且連張地圖也沒有。

多數丈夫，會期待妻子幫助自己建立起作爸爸的信心，並且給予他們很多，很多慢慢學習的機會。

可惜, 作媽媽, 我們太疲倦，忍不住期待好爸爸就是實用爸爸，必須要隨時預備好分擔帶孩子的責任，否則就是不負責任。

可惜，好爸爸，還真不等於實用爸爸; 愛孩子，還真不等於懂孩子。

女人當媽媽比男人當爸爸實用，不是我們天生比較能幹，而是因為先跑了一大段。

把媽媽的懷胎九月，等同於上帝讓我們比爸爸提早先作了九年的媽，也許，我們對好爸爸的要求和期待，會從一開始就有所不同。

那麼，可能有更多媽媽會願意成為丈夫和孩子之間的橋樑，而且相信興起一個有信心的爸爸，是為孩子生命投資的最大一筆財富。

不過，實用爸爸可能是逼出來，罵出來，瞪出來的。

但，成功的爸爸卻像成功的孩子一樣，是被鼓勵，允許失敗，相信出來的。

成功的爸爸和成功的孩子一樣，需要有放手的媽，更要有耐心牽手一起嚐試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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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我也掉進上面那個故事裡。

和許多女人一樣，孩子出生後，我忙著學習作個好媽媽，一路衝了很多年，沒注意身邊有個驚惶失措，追得喘呼呼的好爸爸。

直到幾年前，上帝用兩個青少年和一個亞斯伯格星兒，讓我在筋疲力盡中，猛然發現到身邊還有一個正在孩子迷宮裡繞不出來的他。

「為什麼他會這樣?」

「她怎麼了?」

從這些原本會惹我冒火的問題中抬頭，我終於看見他的滿頭包。我終於，了解到女人可以站著擋在父親和孩子中間，也可以謙卑躺下來，成為他們之間的連結。

這兩年，看見他帶著頭腦發達四肢打結的兒子去爬山，打羽毛球，運動。兩人之間，從一次次的面紅耳赤，和鼻涕眼淚中，慢慢開出朵朵精神的向日癸。

不知從何時起，兒子老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女兒和他之間存在了一個個text  message, 和看電影的約定.

那天，兒子對我說：「媽媽我愛你，但是，我覺得和爸爸在一起有趣多了！」

楞了一下，我看到一個越來越和孩子有私交的姆指爹。

沒聽錯，是姆指爹，一個願意跟孩子站在一起，期待孩子比自己高大，卻不放棄領頭的父親。

雖然你不介意生日時給自己買禮物，父親節時自己要求跟孩子照相，跟自己說父親節快樂，但我只是怕擠，並不是沒話要說。

姆指爹，好樣的！你真的有在偷學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