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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等 4 |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2015/11/04 13:32:12 |
速度會讓人感到贏還是輸呢？ 夜裡路上飆車的年輕人和網上拼遊戲的青少年會說，就是那種快到把世界拋到腦後的速度感，讓他們終於得到贏的感覺。 但是當車一停，眼睛一離開螢幕，現實的慢，是一個沼澤，跳下去，無論怎麼呼喊，用力揮動雙肢，整個人就是在下沉，拔不出來。 你看過那些對著電腦螢幕或手機平板時，眼睛裡幾乎要射出銀刀，但在現實生活裡，卻無精打彩地拖著拍過日子的人嗎？當人的情緒習慣了用高速來刺激時，低速用陰沈的聲音散放給人垂死的警訊。 因此老師，演講家，推銷員，各種超級講員都加快了自己講話的速度，就怕一慢下來，無論講什麼內容，台下都是一堆快被吹熄的蠟燭。
生命有油門，可以讓成長加速嗎？ ＊ 孩子們一歲就懂得玩手機遊戲，兩歲就可以跟平板上的軟體學算術和字母，三歲會告訴爸爸一種人家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聽過的大蜘蛛學名，六歲在網上修課，七歲去參加小領袖營會，十二歲在網上自學寫程式，十六歲已經學了三種語言，去過八個不同的國家，透過網路交了不同種族的朋友，了解遠在半個地球外的青少年每天吃什麼東西，週末做什麼娛樂，十七歲，試過網路提供的十幾種治療青春痘的方式，一張臉仍然坑坑疤疤，倒是靠著視頻終於練出了六塊小腹肌，十八歲，他們在淚水和掌聲中走進大學，太陽賜著他們習慣螢幕光線的眼，興奮又惶恐的心滿地跳，不知道自己該選怎樣的科系，或是在第二年就轉了科系，還是考慮自己到底應該不應該先去工作？也許像蓋茲一樣休學創業是更適合自己的路。 一路加速一路趕的結果，到底是為千禧代帶來贏家的感受？還是對輸與落後的恐懼？ 快，到底能不能等同於贏？ 曾經為了不想把孩子放到這世代的高速路去跑，而選擇在家教育這種赤腳走鄉間小路的教育模式。幾年的不用趕，不用比較，不用催促，就是希望他們在慢活中把生命咀嚼得更有勁一些，可惜女兒高中回學校就讀後，卻又無可避免地踩進速度的漩渦裡，就此一路快轉下去。 進了優秀的大學，臨行依依，我邊感恩邊叮嚀她別急，要慢慢享受大學生活，選修些自己喜歡的課（即使跟要學的科系無關），認識不同的人，去旅行，去探索，拓寬生活，是只有年輕擔待得起的奢侈啊！ 「女兒！人的一生，只有一個大學四年，千萬別匆匆走過了，回頭時，只記得忙和倦！」我語重心長地，不知是對她講，還是對當年那個十八歲的自己講？ 但她腳下是滑輪，碰到大路，似乎一邁步就已經在奔跑。 大一結束時，她愁眉苦臉地說要轉系，抱怨自己有些課白修了，實習白做了。 「真浪費時間！」她歎氣。 浪費？花一年就可以知道自己不適合走這條路，想走那條路，怎麼會浪費呢？簡直就太值得了！我竊喜。 「有人要一路念到畢業，還出來做了好幾年事才得到你這種領悟哩！」我答。「這種浪費時間太有價值了！你趕什麼呢？」 她抿嘴，一副不認同的模樣。 為了轉移她的情緒，我刻意加了句：「嘿！把握時光啊！大學能多賴久一點沒什麼不好，轉眼你已經告別新鮮人，明年這時候你就升大三了耶？！好快喔！」沒想這樣講沒安慰到她，反而惹來一臉慌張。 「別提了！別提了！好可怕！」她的反應叫我訝異：為什麼畢業會可怕呢？尤其像她這樣一個目標導向，一上大學就修最多的學分，大一起同時做三四份實習工作的拼命學生，「快」不是好消息嗎？ 但她腳下仍是滑輪，轉了科系後，繼續加速。拿很多課，暑假也修，實習，拼命趕，想跑得更快。 大二結束的暑假，她宣布大三唸完就可以畢業了。我驚!! 「你不是說換了科系，『浪費了時間』嗎？怎麼反而快？」我把眉頭皺到內臟裡去，不懂現在大學制度到底怎麼回事？怎可以如此砍短女兒的清純學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修課修很多，就很快。」她臉上的表情是黑巧克力，又甜又苦。 「那畢業了怎麼辦？找工作？」我問。她聳肩不理我而離去，留下徬徨的氣味在空氣中耀武揚威。 就這麼一路趕，連暑假都修課，不就是為了要跑得快些嗎？為靠近目標的感受這麼詭異呢？ 其實她不特別，比起先前年代同齡大學生，千禧代對畢業感到更加徬徨，被「畢業就是失業」的惡夢揪纏得格外厲害。一向生活都嵌在學校教育快速轉動的輪子裡，不知不覺就在跑，加速往前衝時，目標總是遠處模糊的海市蜃樓。非得等突然到了終於要脫離輪子的時刻，才會驚覺自己對即將到達的地方如此陌生。 接下來呢？當人生的腳踏車由自己踩時，他們還會雙腳發軟地說：我要很快地到達哪裡呢？ 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世代的「快」，是一種從不得已演化成的習慣。 觀念上，我們可以同意求學時代的主題應該是建立價值觀，思索生命意義，認識自己，進而尋找未來方向，並且同意這些都需要在琢磨和停頓中推進。我們也可以相信時間本身就是熬煮成熟的一個重要配方，少放一點，就燒不出佳餚美味。 可是卡通，笑話裡，慢，繼續被描述成笨拙，偷懶，現實生活裡，我們繼續把速度當成有果效的量尺。 夠快嗎？速度怎樣？ 別說網路的高速影響了千禧代，父母何嘗沒有全力配合地催著孩子，成天說：快！快！快呢？！ 於是，相信慢的必要，變成了一種智慧，敢放慢的作為，變成了一種逆勢而活的勇氣。 ＊ 美國的千禧代一天至少檢查手機四十五次，為的是要把握第一時間收到信息，然而在關係的建立上，沒人能夠靠著「快」去加分。 十八歲到三十二歲之間的千禧代，一百個人裡面只有二十六個已婚，其中百分之六十九的未婚者也希望自己能夠結婚，但認為自己在現實中還有太多的缺乏，還沒預備好，不敢成家。 於是這個什麼都快的世代裡，卻在人類歷史中最平凡正常的婚姻大事上延遲了，越走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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