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捕蛇者說〉析譯 2012/12/19

苛政猛於虎

 《世界多美丽》永州捕蛇者说    主持人魏曉涵 

20141011 走遍中国 蛇乡养蛇者说 永州捕蛇者後裔，如今成了養蛇高手

原文：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禦之者。然得而腊之以為餌，可以已大風、攣踠、瘺癘，去死肌，殺三蟲。其始太醫以王命聚之，歲賦其二。募有能捕之者，當其租入。永之人爭奔走焉。

有蔣氏者，專其利三世矣。問之，則曰：「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為之十二年，幾死者數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將告於蒞事者，更若役，復若賦，則如何？」

蔣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將哀而生之乎？則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復吾賦不幸之甚也。嚮吾不為斯役，則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鄉，積於今六十歲矣。而鄉鄰之生日蹙，殫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號呼而轉徙，餓渴而頓踣。觸風雨，犯寒暑，呼噓毒癘，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與吾祖居者，今其室十無一焉。與吾父居者，今其室十無二三焉。與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無四五焉。非死即徙爾，而吾以捕蛇獨存。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譁然而駭者，雖雞狗不得寧焉。吾恂恂而起，視其缶，而吾蛇尚存，則弛然而臥。謹食之，時而獻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盡吾齒。蓋一歲之犯死者二焉，其餘則熙熙而樂，豈若吾鄉鄰之旦旦有是哉。今雖死乎此，比吾鄉鄰之死則已後矣，又安敢毒耶？」

余聞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於虎也！」吾嘗疑乎是，今以蔣氏觀之，猶信。嗚呼！孰知賦斂之毒，有甚於是蛇者乎！故為之說，以俟夫觀人風者得焉。

主旨：藉蔣氏捕蛇之事，喻唐朝苛政之為害。（中唐以後，實施兩稅法，重稅傷民，百姓流離失所）

分段大意及結構分析：

首段：敘永州異蛇之劇毒和療效，及民眾爭搶捕蛇抵稅的差事。

二段：敘蔣氏家祖孫三代捕蛇抵稅，冒著極大的性命危險。

三段：敘繳交田賦租稅比捕蛇差事還痛苦，鄉親鄰居非死則徙。

四段：總結全文意旨──苛政猛於毒蛇。

析譯：永州的郊野出產一種奇異的蛇，黑色的體膚上有白色花紋，被它接觸過的草木全都會枯死；如果咬了人，就無藥可救治（無人可抵抗牠的毒性）。但若是捉到牠曬乾用來製成藥餌（藥品），可以治癒麻瘋之類的惡疾、手腳蜷ㄑㄩ^ˊㄢ曲萎縮不能伸直的病，脖子腫脹（淋巴腺結核）、惡瘡等病，去除腐爛壞死的肌肉，殺死寄生於人體內的三尸蟲。起先，皇帝的專屬醫生透過朝廷下命令搜集這種毒蛇，每年徵收兩次，並招募有能力捕捉這種蛇的人，可抵稅免除他應繳的田租。於是永州的人民都爭先恐後去搶這個捕蛇好差事（捕毒異蛇一事被永州人視為好差役，透露出「賦斂毒於蛇的訊息」）。

有個姓蔣的人，享有捕蛇的好處已經三代了，我探問他此事（捕蛇的好處和危險形成矛盾，引起關切），他說：「我的祖父死於捕蛇，父親也死於捕蛇，如今我繼承捕蛇的差事已十二年，遭蛇吻差點送掉性命已有好幾次了（有幾次差點被蛇咬死）。」他說這話時表情好像很憂愁悲傷的樣子。我為他感到難過，並且說：「你痛恨這捕蛇的差事嗎？我可以告訴主管這事（徵收毒蛇）的人，更改你的差役，恢復你原先的田租征收，你看怎樣？（以問答製造懸疑）」

蔣先生更難過了，淚眼汪汪地說：「你是哀憐我要我繼續活命嗎？那麼我從事此捕蛇差役的不幸，還比不上恢復繳納租稅的不幸來得嚴重啊（賦稅之毒更甚於毒蛇，捕蛇人寧可冒生命危險捕蛇，也不願恢復原有的賦稅）！以前我要是不做這（捕蛇）差役，那早就困苦不堪了。自從我家祖孫三代居住在這村中，到現在已有六十年了，可是鄉親鄰居們的生活日益窘迫艱難。竭盡他們田地的生產，花光他們全家的收入，哀號呼叫、輾轉遷徙，饑渴勞累而仆倒在地，受著風吹雨打的侵襲，冒著嚴寒酷暑的煎熬，呼吸著有毒的瘴癘之氣，常常就這樣一個個死去的人，屍體多得相堆疊(不計其數)。從前和我祖父居住在此地的（鄉親鄰居），現在十家剩不到一家了；和我父親居住在此地的（鄉親鄰居），現在十家中也剩不到兩三家；和我在此居住十二年的（鄉親鄰居），現在十家中也剩不到四五家了。（人口愈來愈少）他們不是死亡就是遷徙他處，只有我因為捕蛇而還能活存下來。那些兇悍的官吏來到我們村中，便到處狂呼吼叫，衝撞破壞，喧譁嚇人的情景，就連雞狗也無法安寧。我小心戒懼地起來，檢視著裝蛇的瓦罐，如果我的蛇還在，那麼就能放鬆心情、輕鬆地睡覺。我謹慎地餵食牠們（毒蛇），依規定的時間（定期）呈獻給官府。回來以後就盡情享受自己的田地物產，來度完我的天年。大約一年要冒著死亡危險兩次，其餘的時間都過得很快樂，那裡會像我的鄰居天天都受到田賦之苦（憂心繳不起租稅）、差吏之騷擾呢？現在即使死於捕蛇（被毒蛇咬死），比起我同鄉鄉親鄰居的死亡已經晚很多了，又怎麼敢痛恨報怨這捕蛇差事呢？（哪裡敢視毒蛇為毒呢）

我聽了此話更加悲傷，孔子說：「苛酷的政令比老虎還兇猛啊！」我曾經懷疑這話的真實性。現在以蔣氏一家的遭遇來看，才可信（還算可信）。唉！誰知道不合理賦稅對人民的毒害，竟然比毒蛇還嚴重呢？所以我寫作此文，等待考察民情風俗的人，能從中得到參考。

 永州柳子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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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王蛇

今日永州異蛇養殖基地http://goingtrip.blog.sohu.com/1081652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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