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自小偏食,疏菜的瓜類只吃南瓜和地瓜,其他如冬瓜、苦瓜、絲瓜、小黃瓜、胡瓜、瓠瓜、佛手瓜、櫛瓜、菜瓜都不敢吃,但奇怪的是,她竟然喜歡吃市售醃製的「蔭瓜」、「脆瓜」。水果類的瓜類如西瓜、木瓜、哈蜜瓜、香瓜,則都喜歡,她說疏菜的瓜類帶有一股味道,水果的瓜類則滿口甘甜。
有一天,我們在外用餐,我點了一道「清蒸鮮魚」,魴魚和豆腐、絲瓜一起清蒸,口感清爽不膩,她夾起一塊絲瓜放進嘴巴,竟然說,以前不敢吃絲瓜,想不到絲瓜吃起來甜甜嫩嫩的,不是想像的那麼難吃。既然太太不排斥,也說喜歡,最近絲瓜盛產,就煮了幾次絲瓜,太太都覺得不錯吃。
人與人之間都會相互受到影響,今天你不喜歡,說不定在另一半影響下,會試著慢慢喜歡。這讓我想起我最愛的一本書,沈三白《浮生六記》中「閨房記樂」的一段:
芸初緘默,喜聽余議論。余調其言,如蟋蟀之用纖草,漸能發議。其每日飯必用茶泡,喜食芥鹵乳腐,吳俗呼為臭乳腐,又喜食蝦鹵瓜。此二物余生平所最惡 者,因戲之曰:「狗無胃而食糞,以其不知臭穢;蜣螂團糞而化蟬,以其欲修高舉也。卿其狗耶?蟬耶?」芸曰:「腐取其價廉而可粥可飯,幼時食慣,今至君家已 如蜣螂化蟬,猶喜食之者,不忘本出;至鹵瓜之味,到此初嘗耳。」余曰:「然則我家係狗竇耶?」芸窘而強解曰:「夫糞,人家皆有之,要在食與不食之別耳。然 君喜食蒜,妾亦強啖之。腐不敢強,瓜可扼鼻略嘗,入咽當知其美,此猶無鹽貌醜而德美也。」余笑曰:「卿陷我作狗耶?」芸曰:「妾作狗久矣,屈君試嘗之。」 以箸強塞余口。余掩鼻咀嚼之,似覺脆美,開鼻再嚼,竟成異味,從此亦喜食。芸以麻油加白糖少許拌鹵腐,亦鮮美;以鹵瓜搗爛拌鹵腐,名之曰「雙鮮醬」,有異 味。余曰:「始惡而終好之,理之不可解也。」芸曰:「情之所鍾,雖醜不嫌。」
芸鍾愛的鹵瓜應該就是現代的蔭瓜或脆瓜吧。
絲瓜都是菜老闆自種自銷,今天我問她,絲瓜要怎麼煮,她說把蛋煎熟再加入絲瓜拌炒,是一道美味。這是我未做過的菜色,絲瓜多汁,煎蛋吸滿了絲瓜汁,有另一番風味,剛好冰箱還有一包金針菇,也一併加入,小孩和太太都吃得很高興。
絲瓜有很多纖維,一定要在其剛成熟而未老時摘下來食用,一旦老了,口感就不好,但可以用來做菜瓜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