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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30 22:42:02瀏覽1121|回應0|推薦9 | |
從人類最早期的即興詩歌、口傳文學再到現代眾多文學流派如︰存在主義、後設、魔幻寫實及新小說……等,小說的形式與技法唯一不變的就是永遠在變,但是從起初帶有宗教訓示意味與國家統治手段的內容再到個人無論是精神、理想還是所謂真理的追求大致上是不變而且循序漸進,這同時也表達了人類從一開始的敬畏天地覺得自己渺小之後逐步探索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的可能,追尋一切可追尋不可追尋甚至是不可解的事物最終確立自身價值。 湯瑪斯品瓊的《V.》是一本無限強調個人追尋與反抗的作品,不過這本《V.》不好讀也不好懂,初次接觸這本大部頭小說的讀者可能還會先被作品近四十萬的字數驚嚇到望而卻步,而湯瑪斯品瓊也不負期待的違背大家期待,《V.》的字數很多但在閱讀之前請不要對他抱有任何其他小說類型一定會有的劇情高潮迭起或是起承轉合安排的想像。《V.》的確是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出場人物眾多有的角色甚至是出現的有頭無尾,而劇情更是包羅萬象,從歷史的辯證、政治的陰謀或者是捕殺下水道鱷魚及現在最風行的整型手術……都再再顯示湯瑪斯品瓊寫作上的野心,不過在這裡要先提一個問題︰到底《V.》這本書是在追尋什麼?個人理想的實現?崇高精神的昇華?國家統治的神聖完整?我認為都不是,湯瑪斯品瓊為書中人物設計了一個又一個看似光怪陸離的劇情,在眾角色歷險完的同時卻從來不曾給他們一個像終了(或說是比較像)的結局,永遠都是一句對話或一個無關緊要的場景作結,在違反讀者期待的同時湯瑪斯品瓊其實是一直在諷刺人類追尋的這個行為,如果說人類自始至終都在追尋真理,那真理到底是什麼?真理可以像吃飯睡覺那麼簡單嗎?或者應該說真理究竟是難還是簡單?不要尋找真理或者是人類根本就不要追尋任何事物還能不能活下去?我想從湯瑪斯品瓊在小說剛開始的一個故事裡就可約略看出整本《V.》的主軸︰ 不知怎地,這一切與他曾聽過的一個故事全牽扯在一起了,在這個故事中,一個男孩生下來在該生臍眼的地方卻有一顆金色的螺絲釘。二十多年來他在世界各地找醫生和專家治療,要除去那顆螺絲釘,但都沒成功。最後他在海地遇到一個巫毒教巫醫,從他那兒得到一瓶氣味難聞的藥水。他喝了藥水,睡著了,做了個夢。在這個夢中,他發現自己在一條綠燈照亮的街上。他遵照那巫師的指示,從他原來的地點出發,向右拐彎兩次,向左一次,看見在第七個街燈旁長著一棵樹,上面掛滿了彩色的氣球。從樹頂往下的第四根樹枝上有一顆紅氣球;他把它打破,裡面是一把黃色塑料柄的螺絲起子。他用那把螺絲起子把自己腹部的螺絲釘旋出,而此事一做完他就從夢中醒來。他向下朝自己的臍眼一看,螺絲釘不在了。二十年的禍害終於連根拔除了。他欣喜若狂,從床上跳下來,而他的臀部卻掉了下來。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寓言,實際上先是讚賞人類追尋一個更好的自己(或是說變成自己喜歡的類型)但在找到自己的同時卻也瞬間失去了原本的自己(他的臀部掉了下來)。 對於單獨在街上行走的俗弟來說,他好像也總是在尋找某樣東西,以使自己能如任何機器一樣,實現解體的願望。而恐懼總是在這刻開始:在這兒它將會變成夢魘。因為如果此刻他在那條街繼續走下去,不僅他的臀部,還有他的手臂、大腿、海綿腦和時鐘心一定會遺留下來,亂拋在人行道上,散落在人孔蓋之間。 在這段寓意甚深的故事之後湯瑪斯品瓊對於俗弟心境的描寫也很動人,俗弟同樣一直在尋找,但是他一邊尋找一邊又感到害怕,俗弟害怕繼續尋找下去終有一天會失去什麼,這裡就呼應了前一段的寓言故事,找到卻也失去了,那麼人類到底應不應該尋找?我想湯瑪斯品瓊絕對不只是在表達人類的一生就是不停地在尋找失去中成長那麼簡單,應該是更深一層的思考︰你認為什麼樣的自己才是自己?倘若寓言裡的男孩接受最終解體的自己,那他為什麼不能接受臍眼上有一顆金色螺絲釘的自己? 湯瑪斯品瓊用整整十章篇幅講述所謂病態團夥的故事,乍看之下這些人連論語裡說的︰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惠,難矣哉這等毫無人生觀的層次之輩更誇張,他們完全是頹廢的,沒什麼人生目標,飽食終日大概是病態團夥最希望的一件事,但我想湯瑪斯品瓊想藉這群人所表達的是︰我為什麼一定要去尋找大家眼中聖潔崇高的東西?我不能只尋找自己做起來覺得很爽很快樂的事嗎?追尋真理還精神什麼的被推崇,那我就是喜歡成天喝酒把馬子又有什麼錯?追尋這種行為其實非常空虛,就像為信念而死很簡單,因為死去純粹是瞬間就過,但抱持著信念而活卻無比困難,因為你必須長期的跟所有會導致你背叛信念的人事物對抗,也許你一開始想挖到的是鑽石,但你最後掘到的說不定只是生鏽的罐頭亦或吃剩的洋芋片包裝袋,如果你連自己正在追尋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尋找的這個動作不過只是人云亦云之下的產物。 除了《V.》裡關於人類自我追尋的辯證,湯瑪斯品瓊對於現代社會流行的種種現象也提出了尖銳深刻的嘲諷與思考,像瑞秋與捨恩梅克之間就有一次關於整型的精彩對話︰ 「做人類虛榮心的非法買賣,」捨恩梅克繼續說,「宣揚美麗不在於靈魂之中,美麗是能用錢買到的謬論。是的,」——他突然伸出手來,手上握著一個很重的銀色打火機,一股小火,他的聲音怒氣沖沖——「它是能用錢買到的,奧爾格拉斯小姐,我正在賣它。我甚至不把自己看做必要之惡。」 「你是沒必要。」她透過一圈煙霧說。她的眼睛像相鄰的鋸齒斜面閃閃發光。 「你鼓勵他們出賣自己。」她說。 瑞秋與捨恩梅克的對話一開始便針鋒相對,捨恩梅克覺得只要有錢就能整型變美,有愈多錢則可以整得更美,上帝給你第一張臉,但我卻能給你另一張臉。我想捨恩梅克大概是把自己美化成是上帝派來拯救人類的變臉天使,他要的不過是幾張鈔票,可是瑞秋卻認為整型醫師等同蠱惑人類出賣靈魂的惡魔,罪行根本大過於實質的金錢交易,這裡談的不只是人類的外表美醜更間接融入了宗教元素,使我不得不反思這個問題︰如果真的神愛世人,為什麼神不把每一個人都造得一樣美?一樣帥?外表本來就是決定人類對待彼此態度的根本,所以之後會衍生出差異、區別甚至是仇恨,所以神真的平等? 他看著她肉感的隆鼻。「妳是正統派?不是。保守派?年輕人從來不是。我的父母是正統派。我猜想他們相信不管你的父親是什麼種族,只要你的母親是猶太人,你就也是猶太人,因為我們都來自我們母親的子宮。一條沒有中斷過的猶太母親的長鏈一路追根到夏娃。」 她像看著偽君子一樣看著他。 「不,」他說,「夏娃是第一個猶太母親,是她建立起這個模式。她對亞當說的話從那時起一直被她的女兒們重複:『亞當,』她說,『進來,吃一片水果。』」 「哈哈。」瑞秋說。 「這條長鏈怎麼樣?遺傳的特性又怎樣?我們不斷前進,隨著歲月的推移而經驗日益豐富,現在我們已不再相信地球是平的。然而英國有一個人,一個平面地球學會的會長,說地球是平的,它的周圍是冰障,所有失蹤的人都去了那個冰凍世界而永不返回。拉馬克也一樣,他說如果你割去了母鼠的尾巴,它的後代也會沒有尾巴。但這不是事實,科學證據反駁了他,正如在火箭上拍攝的白沙地區或卡納維爾角的每一幀照片都駁斥了平面地球學會一樣。我對一個猶太姑娘的鼻子所做的一切,在她成為——她必然會成為——一個猶太母親時,並不會改變她孩子的鼻子。所以我怎麼是壞人呢?我在改變那連續不斷的偉大長鏈嗎?沒有。我並沒有違背自然,我沒有出賣任何猶太人。各人做著自己想做的事,而那條鏈繼續延伸著,像我這等小小的力量永遠不會勝過它。能勝過它的是某些會改變基因的東西,也許是核輻射。它們會出賣猶太人,也許給未來的後代兩個鼻子或不給他們鼻子,誰知道,哈哈。它們將會出賣人類。」 在遠處的那扇門背後傳來特倫奇操練擲刀的聲音。瑞秋緊緊地交叉雙腿坐著。 這一段先撇去捨恩梅克老狐狸般的言論,引起我注意的是湯瑪斯品瓊在《V.》裡常用以景寓情手法來烘托角色心境,現今的電影或影集常用燈火明滅的畫面(通常是蠟燭)來表達人物內心的天人交戰,這裡湯瑪斯品瓊很明顯的用手術刀拋擲聲音呈現瑞秋心裡的來回忖度,她正在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反駁捨恩梅克,這種描寫手法在《V.》裡屢見不鮮。 「內心。」她說,「手術對她們的內心起什麼作用?你把她們的內心也改變了。她們會成為怎樣的母親?她們會迫使一個女孩做鼻子手術,哪怕她並不願做。至今你已給多少代人動過手術,對多少代人扮演過可親的家庭老醫生的角色?」 「你是個可惡的姑娘,」捨恩梅克說,「又那麼漂亮。為什麼對我叫嚷?我只不過是一個整形外科醫生。不是心理分析家。可能有朝一日整形外科專家也會動腦手術,使某個男孩成為一個愛因斯坦,使某個女孩成為一個埃莉諾.羅斯福(美國第三十二任總統羅斯福的夫人,社會活動家,曾任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和聯合國人權委員會主席,對《世界人權宣言》(1948)的起草和通過起了重要作用)。或甚至使人的行為變得不那麼可惡。在那個時候到來之前,我怎麼知道誰的內心?內心與那根長鏈毫無關係。」 「你建造了另一條鏈,」她在克制自己不叫嚷,「改變她們的內心等於製造了另一條鏈,它與基因毫不相干。你也能傳遞外表特徵。你能把一種態度往下傳……」 捨恩梅克不愧是個老江湖,他可以從亞當夏娃甚至是成為總統夫人一路煞有其事的為自己身為整型醫師的論調做辯護(在我看來其實是瞎掰),還可以像個學者般奚落並調侃瑞秋,最後還使出大絕︰我改變的是他們的外表不是內心,我能做的只有讓他們變美或變得更美! 但瑞秋並沒有被捨恩梅克的詭辯迷惑,她幾乎是一語中的戳破捨恩梅克似是而非關於整型的迷思,捨恩梅克當然沒有辦法改變人類基因,瑞秋所說你能把一種態度往下傳的意思是指捨恩梅克除了改變外表還改變了病人的思想,曾有文章報導韓國父母會在子女成年時給他們一筆錢進行整型手術變成自己喜歡的模樣,這不正好服膺瑞秋所說整型是一種由上往下而且還是從血緣關係出發的態度移轉?所以這些子女在有了後代之後也會繼續這一個模式並且代代相傳?乍看這是湯瑪斯品瓊對基因與整型的惡趣味挖苦,實際上卻是對人類思想的一種反諷,我猜想這若不是湯瑪斯品瓊自己一直對整型抱持著嘲弄調侃的態度,就是他根本在當時就已經預見未來世界整型的潮流,我對整型的想法是如果能讓自己變得更好為什麼不去做?但這又呼應到前面所寫對於人類自身價值的探索,湯瑪斯品瓊要讀者思考的是︰若無法接受原來的自己那又要如何接受新的自己?繼續不斷地整型?基因是不動的(在沒有任何人為因素下)但人類思想卻是不停地在轉變,細數多起改變世界的戰爭與重大發明,哪一件不是因為人類當下一個思想扭轉便主宰的一切的產生或消亡? 愈讀愈覺得《V.》的世界浩瀚驚人,其實作者用如此巨量的文字來描述故事也是必然,畢竟湯瑪斯品瓊描寫的是整個世界,意即我們看到、聽到、聞到、摸到的一切,包括事物外表及內在思想,雖然《V.》的內容繁瑣,劇情又不連貫,但正因為他結構縝密複雜,所以必須像練功一樣細讀每一篇章,湯瑪斯品瓊常藉角色之口說出許多對事物或議題的看法,例如他對政治的譬喻就是一絕︰ 如果他是那種能形成歷史理論以自娛的人,他或許會說所有的政治事件——戰爭、政府和起義——本質上都有性交的慾望;因為歷史是按照經濟力量而展開,而人想發財致富的唯一理由是這樣他可以經常與他選中的任何人性交。此刻在公共圖書館後方的長凳上,他所相信的只是,為無生命的錢工作以買取更多無生命物品的人腦子都出了毛病。無生命的錢是用來獲取有生命的溫暖,活的肩胛上死死抓住的指甲,緊貼著枕頭的急促叫喊,蓬亂的頭髮,閉著的眼睛,扭動的腰部…… 對於政治大家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但湯瑪斯品瓊卻對政治下了另一個註解︰戰爭、政府和起義……人想發財致富的唯一理由是這樣他可以經常與他選中的任何人性交。真是赤裸又大膽的發言,湯瑪斯品瓊的寫作筆法除了寫實更是誠實,希望政黨奧援,渴求大量選票,追求人民愛戴……哪一個不是基於所謂的欲望?人類有無可能沒有目地的去做一件事?我認為沒有,也許有人會說那些宗教家及推行公益活動的人不都是奉獻自己的全部做了很多好事,但從最基本面來看,只要是人類想要想做的都是欲望,所以希望世界和平與種族和諧共存全部都是欲望的一種,只是政治在人性與欲望方面表現更為露骨,所有的高壓懷柔,攏絡冷處理暗殺等政治手段在湯瑪斯品瓊的筆下都是人類調情行為的隱喻,覺得政治骯髒?他只誠實面對欲望,對於湯瑪斯品瓊將戰爭、政府和起義的本質比喻為都有性交的欲望不啻為一種湯瑪斯品瓊流的嘲諷,也是一種只屬於他的獨到幽默。 《V.》的寫作筆法在聯文的介紹文章裡有著「浪子小說」和「公路小說」與「硬漢小說」的特色,在對景物與人物外表性格上近乎雕刻般鉅細靡遺的描寫則有寫實主義的特性,但在諸多隱喻(我必須承認直到現在我仍是有看不懂的部份),對照與反諷手法下在《V.》一書內也可見到書寫非常優美的部份︰ 天黑了。他穿著一件舊布夾克,一頂絨線帽拉下來蓋住他的耳朵,手臂挽著許多他不相識但猜想是學生的人,他們都唱著一首死亡之歌,並排組成了一條面對街道中線的長鏈。他能聽到一群群其他狂歡者,他們喝醉了酒,在別的街道上起勁地唱著歌。街上路燈不多,附近一盞路燈旁的一棵樹下,他碰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交歡,那女孩的一條肥胖而顯老的大腿暴露在依舊是冬日的風中。他俯身把他的舊外套蓋在他們身上,他的眼淚掉下來,在半空中凝結了,像凍雨一樣嘩啦啦地落在兩人身上,而兩人變成了石頭。 這一段敘述很美,有現實也有魔幻寫實,除了視覺、聽覺更多了幻覺,唱著歌的人群並排著,為數不多的路燈是孤單的意象,男女熱切交歡是對孤單景象的反差,肥胖而顯老的大腿(又是湯氏挖苦式幽默),這是幻境亦或幻覺?俯身將外套蓋在他們身上,主角介入了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場景,他流下的淚嘩啦啦落在男女兩人身上……變成了石頭,原本應該是偷窺他人情事的描寫在湯瑪斯品瓊的筆下卻成為一個唯美且一碰即碎的透明世界,把男女交歡高潮處用了石頭這麼一個帶有靜止意象的物體,從動到靜,抽象又具象,既魔幻寫實中又極富詩意,剛開始看《V.》覺得嚴肅異常,但偶然碰觸到的抒情段落又讓我不禁猜想湯瑪斯品瓊其實並沒有那麼仇恨現實,他是個低調的浪漫主義者。 湯瑪斯品瓊擅長用不同的小說手法呈現一個事件,但我覺得他最成功之處在於可以在眾多寫法裡融入各種事物的意象、借代或是譬喻,湯瑪斯品瓊能夠寫出男女情事的美好歡愉,他在宗教、暴力與性方面也做出讓人印象鮮明的結合︰ 當另外兩個蒙古人抓住剃了光頭、拚命掙扎的蘇鳳時,那根長桿的桿尖刺入了她的襠部,她被劇團的全部男演員慢慢地舉起來……所有的動作限制在空中的一個點上,一個升高的點,一個焦點,一個高潮。 那根長桿現在豎直了,音樂到結尾還有四小節。觀眾們陷入了可怕的寂靜,警察和好鬥者都像被磁鐵吸引一樣轉身觀看台上……樂音像炸彈的碎片同時且任意胡亂地尖聲奏出:當血順著長桿流下來、被戳住的姑娘身體變軟時,管樂音、絃樂音、銅管樂音和打擊樂音已無法區分,最後一個和音轟然而鳴,充斥了整個劇場,迴響,盤繞,漸漸消失。有人切斷了舞台上所有的燈光,另有人奔著拉上了幕。 對比前一段的浪漫唯美,湯瑪斯品瓊筆鋒一轉又將讀者帶往一個血腥殘暴的世界,如同耶穌被釘上十字架殉難,梅蘭妮最後也在自己所主演的舞台劇中被長棍戳穿私處血流至死,歐洲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常藉由在人類或天使身上加諸慘烈刑罰描繪出對宗教虔誠信仰宛若達到高潮般的狂熱,舞台下的觀眾著迷於梅蘭妮等同是殉道又被強暴的過程,樂團所奏出的曲子是送葬的哀樂,當私處的血流出所有的樂器同時發出最後一個音……這整段看下來就是暴力美學的極致,愛與死是多少創作者喜歡的題材,但愛與死不也正是宗教組成裡最需要也是最基本的核心? 在《V.》裡湯瑪斯品瓊用一種極其嘲諷又冷眼旁觀的立場述說故事,他對筆下的角色說是殘酷不如說是都給他們一個丟了就不管的結局,整型的伊瑟最後並沒有比較好過,堪稱是主角的俗弟也是抑鬱度日,整本書雖然寫的是五十年代但字裡行間總瀰漫著一股經濟大蕭條時期的灰濛色調,湯瑪斯品瓊不斷藉病態團夥的所作所為尖銳的批判現實社會,書中不只出現一次以溜溜球當標題,誰都知道溜溜球就算耍得再怎爛只要纏緊線頭它還是會回到原處,所以人類想要逃出自己在湯瑪斯品瓊眼裡幾乎是不可能,人類文明就像毒瘤般慢慢在時間進展中擴散,對世界絕望無非就是對人類絕望,所有因文明進步而產生的每一件事物無論好與不好最終也都會反擊到人類身上。 我們比你們年老,我們曾生活在你們的體內:第五根肋骨,最靠近心臟。那時候我們就瞭解了它的一切。在那以後我們的遊戲只能是支持一顆你們都相信是空虛的、但我們知道並非如此的心靈。現在你們都有九個月生活在我們體內,在那之後無論何時你們決定再回來都好。」 不管是人類對自我的追求、歷史及政治陰謀的因果還是現代文明種種怪現象,湯瑪斯品瓊無不全部嘲諷一番再下一個近似挖苦的註解,有時讀著還會有種被放冷箭的感受,就算將範圍簡化至男與女之間湯瑪斯品瓊攻擊嘲弄的火力依舊沒有減弱的跡象,女人曾經是男人體內的肋骨,但是每個男人都曾在女人的子宮裡待上九個月,當然湯瑪斯品瓊說無論何時男人都可以決定再度回到女人的子宮絕對是一個玩笑,但是在《V.》結尾那艘揚帆出航的船最後因風災沉入海底的殘酷景象之後,我突然這麼想︰就是因為人類從來都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才終其一生不停地追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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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