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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12 16:43:08瀏覽1742|回應0|推薦2 | |
耳語星空(或譯:悄然之星)曾在2016年的上海國際電影節上放映過,不知道台灣會不會引進這部作品,有興趣的朋友或許可嘗試DVD這條管道,若有緣得見還請用感覺去欣賞這部充滿感情的電影。
幾個日常畫面夾雜在星期六星期日星期一的字樣中出現,這些畫面並不特別:主角扭開水龍頭再轉緊,於壺中注入清水置於瓦斯爐上,待水沸騰後再沖進已倒入茶葉的另一個壺中,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時間回到星期一再到星期六……那是一再重複無聊到讓人幾近爆炸的日常,無止盡的循環,只是在人工智能裝置依序報出機器型號、時間及方位座標的剎那,我竟然好想哭。
我唸的不是電影科系,從事的職業與影視完全無關,身邊也沒有任何從事這類產業的朋友,只是發現在看電影時居然可從學生時代修過的幾堂戲劇課程中得到相關驗證,那是一種他鄉遇故知奇妙的福至心靈。我所寫的這些關於電影的文章充其量只能算是作業心得,很多作品我看不懂,也無法像其他厲害的寫文者分析鏡頭代表的意義或某個場景拍攝的理由,我能寫的只有感覺,故事與畫面給我的感覺,僅僅只有我的感覺。在接觸耳語星空預告片的同時我知道這部電影有其深意,但這部作品卻僅憑開頭數個畫面和一段機器語音就讓我感受到那股想流淚的衝動。
園子溫作品的表現手法素來以大尺度的色情與暴力著稱,意識形態大膽的電影一直都是我的心頭好,終其一生人類糾纏的不過色相與慾望,漂亮的東西、美麗的人,色相也可以是你的理想,所有一切你想做的事物的象徵,我們可能會像寵隻貓那般撫摸順毛愛溺,也可能像對待負心雜碎那樣一鐵鎚砸爛其腦袋。金剛經云: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但修行需要靠反面印證,若沒有色與慾這些魔考,誰又知道自己是真無所住而生其心還是始終在我相人相眾生相裡打轉?
稱園子溫是個糟糕導演不如直接說他是個糟老頭還更貼切,園子溫作品裡對人性毫不留情的譏笑嘲諷還有對女體剝削式的無羞恥呈現有時看得我真頭疼,我常想:他絕對是一個很厭惡人類的導演吧!但耳語星空卻我驚覺這傢伙根本就是我所見過的創作者裡最愛人類的一個!園子溫說這是部獻給福島市目前所有仍居住在組合屋裡的民眾的作品,並不是好嗎?耳語星空其實是拍給每一個現在正默默承受著自然災變、人為戰禍、無法言喻之狀況……種種心理生理上極大痛苦之人的作品。園子溫不喊受苦受難者需要援助的口號,也不搞美好明天終將到來的矯情行為,世上沒有相同的幸福也沒有一模一樣的痛苦,自顧自的解讀與行動對受苦者而言是強硬的傲慢,是最俱毀滅性的傷害,園子溫想表達的乃是人類自始至終都無法逃避的處境,永遠的孤獨。
耳語星空是一部黑白色調的科幻片,園子溫的反差在於他曾有多不留情的撻伐這個社會就有多麼愛憐生存於其中的人類,人類的孤獨在園子溫眼中充滿痛楚卻又如此美麗驚人,電影劇情描述女型機器人乘坐太空船來往於各個星球送交快遞,除了機器人之外太空船內只有人工智能的語音操作模式,這是一趟如此寂寞的星際航行,只是園子溫究竟有多愛人類?太空船造型完全依民宅平房設計,內部有塌塌米,壁櫥衣櫃甚至還有洗衣機,女型機器人除了送貨每天就是掃地拖地洗衣清理天花板無一日間斷,弔詭的是兩個不能稱之為有生命的物體運送的竟然是:散佚的底片、用過的鉛筆、一截菸蒂或一張人物照片……諸如此類與尖端科技不搭軋的物品,抵達下一個星球的時間點永遠會因前一個收貨人的狀況產生誤差,人類真是無用的廢物,不能像機器二十四小時不累不倦的工作還要吃盡大自然的生命才能活命。機器人不會鬧脾氣,人工智能更不可能罷工,太空船只能在設定好的軌道飛行,船身偶爾的晃動僅是角度微調並非出格,兩個機器人(或說是人工智能)的使用年限代替了人類對於死亡的定義,除此耳語星空的世界就是一片的靜寂與黑暗,到達哪個星雲還是星球的時間尚待計算,原來我們活著就是一直在重複同一件事,而人類的孤獨莫非也只是一種永遠的循環?
園子溫真的很愛人類這種矛盾的生物,機器人很未來,太空船很高科技,但耳語星空的基調卻是悲憫。太空船航行的軌道可以調整,機器人故障可以修復,與此相比肉身最終會衰敗老死的人類簡直不值一提,什麼情感思念根本毫無價值,因為他們會消散,速度甚至比肉體腐爛還快,那可能是一個有著齒印的紙杯、一隻削到不能再短的鉛筆、一束頭髮、一顆牙齒或一段只有寥寥數字的語音,但他們卻會以一種比任何程式語言更加深奧難解的方式傳遞,沒有哪個形式可以保存,用什麼密碼都解不開,在億萬光年的孤寂中只有接收到的那個人才會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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