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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3/09 09:30:37瀏覽404｜回應1｜推薦3 | |
| 中國時報 2008.03.09 人間副刊
筆眾不同 劉紹銘 高克毅先生，以筆名「喬志高」縱橫華文世界，身兼記者、作家及翻譯家，尤以推介美式英語通俗文化及翻譯美國經典小說享譽兩岸三地，著作繁多，堪稱華文報刊雜文創作第一人，也是經常在本刊發表作品的資深作家之一。三月一日，高克毅先生於美國佛羅里達寓中逝世，享壽九十六歲。茲以本文紀念這位風趣、博學，又平易近人的文壇長者。 ──編者 喬志高自大學時代開始，就是名副其實的雙語作家。喬志高為文，雙語並用，既因工作需要，亦是個人興趣的舒展。燕京大學畢業後，他負笈美國，在米蘇里大學新聞學院深造，獲碩士學位。隨後到哥倫比亞大學唸國際關係，取得碩士學位後，即從事新聞工作。因工作需要，他大半生的「職業語言」多為英文。一九七二年應中文大學之聘出任翻譯中心客座高級研究員前，他是華盛頓美國之音的編輯。 喬志高早年以新聞從業員身份寫的英文稿，結集成輯的有：Cathay by the Bay（灣區華夏）。一九八九年三月三日我曾在《信報》為文介紹：「喬志高小品文以靈巧見稱，因想到他對世間小小幽默事情都不會放過。果然不錯。記蔣夢麟重訪加大柏克萊校區一文就有這麼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句：In God we trust, all others pay cash（我們相信上帝，閒雜人等一概現金交易！）」。這個拒人於千里的告示，在哪裡出現？哲學大樓地牢學生辦的合作社。 活生生的語言 他幾十年來不離不棄鑽研的，是the living American speech。既是living活生生的語言，「生態」就會隨著時勢和人事的變遷而起變化。叫討厭的人滾蛋，說法多彩多姿。依他在〈「滾蛋」及其他〉一文所載，計有scram,beat it,get lost,drop dead,skedaddle,skidoodle,skiddo等等，不一而足。 上列這些口頭禪，beat it和get lost今天仍是美國living speech一部份。beat it的說法，想是從beat a hasty retreat 的成語衍生出來。Get lost詞義坦坦蕩蕩，不必找尋什麼草蛇灰線。 喬志高把beat it翻譯成「滾蛋」。自覺天衣無縫，但隨後心魔作怪，要找出「揍它」，究竟和「蛋」有什麼關係。且聽他道來：「我起初怎麼想也想不出與雞蛋何關。後來我一度在加里福尼亞海邊的卡邁爾鎮，那裡是藝術家的園林也是避暑勝地，仲夏之夜，當地男女青年排演露天音樂喜劇，在那裡我聽到一首新歌的演出，歌詞輕鬆滑稽，無理取鬧，每段末尾一句唱道：Put an egg in your shoe-and beat it！（打一個蛋在你鞋子裡，這叫做滾蛋！）這樣一來，我才得到印證，知道beat it！譯作『滾蛋』一點也沒有錯。」 喬志高實地「采風」給美語作新詮，是他這系列文字一大特色。林以亮為《鼠咀集》作序說：「他的英文達到精淳的境界其實是苦心經營的成果，並非他在美國出生、求學、就業而俯拾得來的。」 這話說得有理。喬志高在美國密西根州Ann Arbor市出生，但三歲時就隨父母回國，大學畢業後才到美國受教育。三歲毛頭小子還是mama’s boy。媽媽看得緊，不能野到外邊跟鄰居娃兒smooch smooch。而beat it或get lost這類字眼，媽媽是不會說的。喬志高的母語是中文。他日後高人一等的英文造詣，是自己苦練出來的。 讀書寫作至死不渝 喬志高把自己的「通訊文字」說是不折不扣的articles。什麼是article？他在《鼠咀集》的序言有分教：「我原是學『新聞』的，既然羈身是邦，因地制宜，所寫的多半是報導美國的通訊文字……。在時間上趕不及日報發表，只好以雜誌及我認為是『每天的雜誌──副刊──為園地』。因此喬志高的『雜文』也可解為『雜』誌文章；不是belles-lettres，也不是essays而是不折不扣的articles。」 Belles-lettres俗譯「美文」。因為突出了「美」，大概只有像〈荷塘月色〉或〈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這類文筆才能入殿堂。其實belles-lettres原義絕非「美文」這麼狹窄。但本文不是計較翻譯得失的場所，不應「話分兩頭」。 如果我們不泥古，今天的essay涵蓋而非常「後現代」，百川匯海，幾乎無所不包。essay是散文、隨筆、小品、人物側寫、財經評述、現場報導。「雜文」當然也是essay。 喬志高所說的articles，依我看，是太拘泥文類的介別了。Article，據字典的解釋是：a nonfictional prose composition usu. forming an independent part of a publication（as a magazine）。也就是說，article是一篇非小說類型的散文作品，通常是一本刊物（如雜誌）的獨立文章。《鼠咀集》的作者把自己的作品如此歸類，所持的大概就是這個理由。 我們做讀者的，倒不必在文類的名份上如此斤斤計較。除了翻譯外，喬志高的雜文既是article，也是「不折不扣」的essay。 喬志高本名高克毅，洋名George Kao。一生文字總與新聞、文學、翻譯和「幽默」結緣。他是文人、報人、雙語翻譯家。對後輩說來，他更是活生生的老當益壯、熱愛生命的榜樣。邁向百歲的人了，讀書寫作，從未間斷。謹以此文向敬業樂群的George致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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