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我猜，那位盛裝打扮的阿卡族婦女笑著指著她的臉頰，然後做出痛苦的表情，因此我猜想她是因為牙疼因此得下山去就醫。當時我在泰緬邊境的美斯樂，過去的那裡是孤軍的根據地，現在的那裡則是台商種茶及咖啡的理想國，那裡的土質與氣候恰好適合種植茶樹與咖啡，我甚至在那裡喝過氣味香醇的拿鐵咖啡，那時，我在山間的咖啡座上閑坐，咖啡田的主人來自於桃園，既然是他鄉遇故知，因此我們也有過一午的閒聊，那位舉家搬到泰北山上的台商心中約莫也有幾分的思鄉，那時山間的雲霧繚繞，或是換一種古人的說法：氤氳靉靆。約莫也是光陰逐漸跌宕在咖啡飄散的氣味裡，空靈的山間小徑上忽然來了一群剛下課的本地小孩，孩子們的衣裳偶爾可以見到某某國中的字樣，我猜想那是來自於台灣的捐贈，山上的房子門牌甚至還記錄著台灣救總的編號，山嵐飄過，綠色依依的山頭忽改顏色，炊煙緩慢地從聚落裡飄出，風景逐漸溫馨，但是原來的潑墨山水卻又慢慢地黯淡。

那日我也正要下山。我也很少這麼做的，距離太過接近，我並不願意這樣的記錄，但是那婦人卻主動的要我為她留下些什麼，我並不確定那一些什麼所指涉的為何？或許是那天的盛裝，或許是平素少於看牙醫的緊張心情，又或者是一種矜持，我不是阿卡族人，即使我是，我也難以猜測女人的心，而那跟種族與文化都不相關。我想我之所以願意這麼拍攝導因於婦人的微笑，當時她笑著指向了我胸前的相機，然後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她做出了向我拍攝的動作，我一直以為這個動作只存在於某種現代社會裡的人們，例如我曾經見過我的學生在課堂上做出如此動作，我覺得那很稀鬆平常，但是在泰北的山間，這樣的動作卻觸發了我的疑惑的神經，總之我將婦人收進了我的底片裡，但是一如往昔的，我並沒有詢問她的住址，因為我相信我與她的連結只存在於境界裡，我同時也認為她也認同我上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