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鑫靜靜坐在一旁品著茶，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在討論些什麼，其實他內心如搗蒜，心裡七上八下忐忑難安，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他們身上好知道他們到底在講些什麼；只聽到一句句什麼「曠世難遇呀」、「將來有增值空間，非常值得呀」，還有什麼「那個什麼保養法，我看都是蒙人的，這個方尊嘛，只怕也真不了」，又是什麼「怎麼看，我還認為它是假的」，這些字句鑽進王濤鑫的耳朵裡，更是讓他坐立不安；好一會兒才見大家討論完畢，開始有人喊價：

「十萬！」

十萬喊出聲半天沒人再吭氣，大家眼觀鼻，鼻觀心地鎮定巍然，好似事不關己，顯然大家都對這尊方尊興趣不高，這讓王濤鑫大失所望，十萬，才十萬噢！這尊方尊明明是真貨，是從咸陽王宮特地搬過來的，就算不是西周古物，也絕對是秦朝之前的物件，十萬，也真虧他們喊得出口：

「十萬第一次，有沒有再加的？」

王濤鑫有些意興闌姍地輕喊道，在座所有人仍舊默不吭氣，王濤鑫實在有些生氣了，這麼好一尊方尊竟然沒人要，十萬也敢開得出來，真是一群豬：

「十萬第二次。」

終於有人抬了抬眉毛，輕瞥一眼擺在桌上的方尊，伸出兩根指頭：

「廿萬。」

有了第二個喊價的，後面跟著喊的人就快了：

「三十」、「五十」、「八十」、「一百萬」……

最後終於無人喊價，而底價已高到一千八百萬了，一千八不是個小數字，但王濤鑫知道這尊方尊如果在蘇富比公開拍賣，數字絕對是這個價錢的翻兩番，但無奈此時他需要用錢，家裡的錢他都挪用在定存上了，所以現錢可以動用的不到三十萬，一千八就一千八吧！但其它四件古物他已決定不再賣給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渣；本以為這些暴發戶的土財主花錢肯定像流水，誰知道個個摳門的要死，算了，以後還是找蘇富比公開拍賣來得好。

王濤鑫沉著一張臉收過支票，低頭看看竟是三個月的期票，不禁有些火了：

「麻煩請你重開，我要即期的，如果不是即期支票我不賣。」

對方嘟嚷著：

「這麼麻煩，如果要開即期一開始就該講好啊，現在都開出來了你又不要，合著你玩我啊！」

王濤鑫冷冷地道：

「如果你不要拉倒，反正我是可賣可不賣，講白了如果今天是在蘇富比，你這一千八根本上不得檯面，我賣我吃虧，所以你不要最好，我可以留著將來在蘇富比多賺它幾倍價錢。」

那人一聽王濤鑫這麼說，忙道：

「不就改個即期支票嘛，我改還不成嗎？哪談得到不賣的話；老弟啊，往後有生意還是多關照老哥一下，啊？我會給你個好價錢的，總不會讓你吃虧的，啊？」

王濤鑫收過重新寫過的支票，那一千八百萬的數字讓他看了好心疼，回手將那尊方尊包好遞到對方手上：

「你賺到了，我相信你知道它實際的價格不祇如此，所以恭喜你；但我也要跟大家說一句，由於第一件物件拍賣狀況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決定後面這幾件就不賣了，如果造成各位不便請原諒。」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那些買家出聲抗議，連那幾位旁觀的鑑識家也紛紛搶白，要求王濤鑫縱使不打算再拍賣物件，至少也該讓那幾件古物亮亮相，讓大夥開開眼；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讓王濤鑫深感為難，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將錦緞打開，大概又會成為這些人搶購的目標，但依他們這種摳門的行徑，王濤鑫實在不想再賣任何東西給這些人了。

幸而那位認識已久的吳姓鑑視家看出王濤鑫的為難，忙打圓場道：

「嗐！嗐！嗐！各位，剛才你們也聽到王老闆的話了，王老闆不是不體諒各位，是剛才的狀況讓大夥沒有體諒到王老闆嘛，是吧？王老闆現在情緒不好，我們退一步，可以吧？等王老闆心情好了，他家的古物還有不少，往後還有時間可以供我們慢慢看的，不及於一時嘛，是不？如果你們心情不好的時候，人家一直逼你們做不想做的事，你們心裡感覺怎麼樣可以想一下嘛，啊？大夥退一步，等下次王老闆心情舒坦了，我們再請王老闆提供一些古物讓我們欣賞，大家歡歡喜喜豈不比鬧得不歡而散來得好呀！往後大家還要見面的，所以不急於一時是吧！」

吳先生的話倒讓場面緩和下來，大家不好意思再逼王濤鑫什麼，不久就散了席各自離開飯店而去。王濤鑫結完了帳，吳先生仍等著他，然後與他一道離開了飯店。(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