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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7 05:44:00瀏覽48|回應0|推薦2 | |
Excerpt:林央敏的《走在諸羅文學河畔》 〈讀汝這本冊〉/ 林央敏 永早,偷偷看汝 就會增加讀冊的興趣 我對汝美麗的面頂 吸收著文學的基礎 開始古典主義的風格 尾矣,恬恬看汝 置汝目調擘金的時 汝是一篇文藝小說 我暗唸在心內 充滿浪漫主義的情懷 這陣,金金看汝 看甲汝目賙契落去 變成一首抒情詩 我會不知不覺動嘴唇 輕輕加汝唸出來 唸到上尾的完結篇 汝變成一條故鄉的戀歌 有陣陣櫻花夜雨咧伴奏 我慢慢行入汝的世界 雨水將咱化做無邊的愛 ——自由時報副刊,二〇〇〇年九月十五日 書名:走在諸羅文學河畔 作者:林央敏 出版社:嘉義市政府文化局 出版日期:2020/10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75332 內容簡介 《走在諸羅文學河畔》是林央敏老師最新散文集,共收錄41篇作品,內容多以嘉義景物作為書寫題材,描述親情、鄉情、人情與家園情。把對家鄉、生命、生活的感觸,以詩意的文字,娓娓訴說,內蘊的價值如明珠,不時在字裏行間閃爍生輝。 【Excerpt】 〈風花雪月何時了〉 ——讀小品詩的一點感想 曾聽過文壇的一句玩笑話說,台灣每日生產三千首現代詩。這是語帶諷刺的誇張語,誇飾點在數量奇多,諷刺點在文字垃圾,這話雖非完全正確,但也反映不少事實,當白話詩的格律解放、自由,並且紛紛走向小品化之後,寫詩好像成為文學創作裡的舉手之勞。尤其當網路興起,人人得以自由貼文發表的今天,這句話幾乎可說名副其實了。單以個人接觸到的來估計,姑先不計較在報章雜誌及網路媒體出現的詩作是否魚目混珠,僅把那些以分行形態出現且作者也自認是詩的文字小品都當做詩,數量之多,恐怕一天2小時也讀不完。 年輕時,我總以為詩是文字的結晶、文學的精品,最美、最精煉,因此也最難寫,所以特別喜歡詩。但當詩讀得多、各文類作品也讀得多之後,我的觀念開始髮夾彎,認為前述的所謂「結晶」和「最」,需在作品所表現的內容也足可和散文或小說相媲美的前提下才能成立,換句話說,一首詩若能以更少的字數表現出和一篇散文或一篇小說那樣多的內容才能叫精品,也才是最難寫,否則詩是文學的精品便不成立了,因為散文或小說也要講究美和精煉。現在,我認為詩,若做不到言之有物或言之有故事,便只能算是文學類型裡的餘興小品。縱觀詩壇,絕大部份的詩作都屬短小卻未必精幹且內容陳腔爛調的小品,於今網路所見尤其然。這樣的小品詩就變成文學作品中最容易寫的一種文字隨筆了,現在幾乎人人都能寫白話自由詩,所謂「詩人踢倒街」、「寫詩的比讀詩的還多」大概就是這個現象吧。 按創作歷程來說,大部份的小品詩都可算是「因時生感,即景言情,興到筆隨」的有感而發之作,也就是所謂的「即興詩」(extempore poetry),既為即興偶得,自然只得袖珍型,觀之包括中國與台灣在內的整個古今漢語文學可說都是如此,宋代朱淑貞與明代王冕的〈即景〉,以及其他沒有明示「即景、即興」的短詩如曹植的〈七步詩〉、鄭板橋的「送賦」和「吟蟹」,在性質上也是即興之作,幾個傳為美談的文人雅集如蘭亭修禊、金谷酒數、龍山落帽、桃李春宴、福台閒咏等等,每位參與者其實都是在寫即興詩,即便李白、杜甫、白居易……這些古代詩人的小詩也差不多每一首都是見景、臨場、感時而起興的詠嘆攄懷。台灣詩壇應是深受傳統漢詩的影響,現代詩人所寫的自由體白話新詩也如出一轍,雖各有詩題,但實為即興小品。 小品詩如果言之有物而能感人,也有可觀之處。但不幸地,十之八九的作品在內容方面大約不出風花雪月蝴蝶夢和悲歡離合鴛鴦情,大概也是因為這類題材好寫,容易產生詩情畫意,所以多數詩人才慣看秋月春花,熱衷於雕琢一己私情,其中有些作者為了避免文字顯得陳腐,便亟亟於扭曲文法、轉化詞性,競相弄巧爭奇,創造所謂「超現實」的詩,像「坐在時針掉落處/那是分針的邊境/陽光孵化棉糖成爆裂蛋黃/我努力鑽研咖啡和標點符號的互動」、「笑聲轉出放蕩的圓周率/另一邊有舌頭製造著泡沫/我在靠近春天的淪陷區/整頓衣領和扣子/為秋天的愛人寫詩」等等,結果造成字義模糊、內容不著邊際,使讀者如墜五里霧,彷彿讓詩產生晦澀效果才叫意象新穎或文句獨創。這種好耍文字拐子花的現象是最近半世紀的台灣才格外火紅興盛,迄今不衰。 也許即興寄情就是漢語小品詩的傳統典型,但我覺得不該拘泥於此,寫小品漢詩不必只有寫景、詠物和抒情,也可以擴大篇幅,加入歷史、文化、思想、社會、政治等土地與人文的素材,並且可以寫實紀事,使它的內容更豐富,更有歷史感或現實感,在這方面,我以為西洋即興詩的寫實紀事傳統值得我們借鏡和學習。說到西洋即興詩,我首先想到的是英國桂冠詩人丁尼生(Afred Tennyson, 1809–1892)的《國王即景詩》(Idylls of the King) ,這篇可說是即興詩發展的終極型態,由十二首描述亞瑟王傳奇的敘事詩組成,因此又被稱為「國王敘事詩」。由此可見即使即景小品也可以在寫景詠懷之外加入說故事,丁尼生這篇詩曾經給我靈感,在史詩《胭脂淚》裡讓角色觸景生情想起往事,敘說一段故事。但我們也不必把小品詩都變成敘事詩,畢竟用詩說故事是文學創作上絕頂的難,不是真正的大詩人無以為力。因此我又想到古羅馬詩人佛吉爾(P. Virgil, BC. 70–19),他的小品詩《牧歌》(The Eclogues)和《農事詩》(The Georgics)都是描寫自然、吟詠田園之作,可做為改造並深化漢語小品詩的最佳類型,前者較短,優婉感性;後者較長,描寫田間的生活與工作,具有寫實風格,而為了增加趣味,有時會帶入一個掌故或一段神話。 佛吉爾的田園詩 (pastoral poetry) 正是師承希臘亞力山大時代的西洋即興詩的奠基者狄奥克利多斯(Theocritus),狄氏的詩讀來像在欣賞民間風俗畫,背景有田野、城市和海邊,內容貼近土地、社會,使他的小品詩同時具有真實和理想的美。狄奧克利多斯的寫實紀事風格不只影響佛吉爾,也影響後世文藝復興時期的許多意大利和法蘭西的詩人,到十八世紀法國古典主義末期的詩人謝尼葉(André Chénier, 1762–1794)都是他的傳承者,有希臘血統的謝尼葉情感奔放,對美、正義和真實的愛好極為熱烈,很推崇狄奧克利多斯的寫實精神,他寫詩不避諱對時代、對政治的口誅筆伐,可惜因參加法國大革命而下獄,在恐怖時代結束的前兩天被送上斷頭台,斷掉31歲的熱情。 我希望台灣現代詩人寫作小品詩,尤其寫作即景詩、田園詩,不要只侷限於寫景抒情,有時也應寫實紀事,或者溶合二者,作品才能反映時代、落實土地,杜甫和白居易之所以比李白偉大,就在前者比後者更貼近社會現實。其次,現代詩人寫作白話詩都不興韻律,但我覺得韻律仍相當重要,可以強化一首詩在聲音上的美感,前面提到的古代詩人,無論中西,他們雖處於詩律尚未解放的時代,在文句韻律上有不得不爾的要求,但即使不存在傳統的韻律格式,我相信他們也會重視詩的音樂性,而自發性的講究文字韻律。 寫實紀事的小品詩不好寫,但台灣詩人們如能往這個方向走,一來可好好磨練自己的詩藝,二來可豐富小品詩的內含,使之更具文學藝術的價值。詩人朋友啊,請不要把大半情感和精力都沉浸在春花秋月的迷霧裡,風花雪月何時了,端看你什麼時候願意正視悲苦人間。 ——2017.09.23作。刊於2017.10.15中華日報副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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