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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三島由紀夫的《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2020/01/05 05:46:20瀏覽651|回應0|推薦4
Excerpt:三島由紀夫的《我青春漫遊的時代》

我的思春期到此落幕了。隨著二次大戰的結束,我的思春期亦於焉吿終。之後,我和淺子沒有繼續交往,她不久也結婚了。就這樣,我新的人生旅程即將展開,我必須拋開以前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正值青春期的各位,若被指責你目前的生活全是做夢綺想的,想必你會很不高興,但只要年歲增長,即便那些想法務實的人,也會認爲思春期的本質就是如此!換言之,縱使你打算汲汲營營地過生活,都會因人生閱歷不足,其追求功名利祿的想法又將等同於活在另個夢境中。然而,正如莎士比亞所言,若人生這塊織布是以夢想織就的話,那麼活在夢境中的思春期,終究是人生中必經的過程吧。
——
三島由紀夫,〈我的思春期〉

雖然我並沒有想要探詢三島由紀夫的心路歷程,他如何決定成為小說家,如何決定過著太陽與鐵的生活,以及如何最後決定切腹。
但三島所謂的告別青春,不止讓我感到心有戚戚焉,卻同時產生了不少疑問。

特別是〈陀螺〉這一篇短文,三島提到「少年就像一只陀螺」,必須「平穩直立旋轉」,然而他也意有所指的寫到:
「假如陀螺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影的消失,那麼它也就不會察覺到,在那一瞬間有某種東西和自己交替了位置。」

那一瞬間究竟會在什麼時候發生?究竟是什麼東西和自己交替了位置?三島在他的少年時期是否真的有所察覺?

而我也不禁懷疑自己的青春年少是否曾經平穩旋轉、產生力量?是否發生過交替位置的那一瞬間啊?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68304
我青春漫遊的時代:三島由紀夫青春記事短篇集(二版)
私の遍歴時代
作者:三島由紀夫
譯者:邱振瑞
出版社:大牌出版
出版日期:2017/10/25
語言:繁體中文

作者簡介
三島由紀夫Yukio Mishima1925-1970
本名平岡公威,1925年出生於東京,1947年自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進入大藏省就職,本可成為優秀文官的他,因常熬夜寫作,上班途中精神不濟掉下通勤月台差點喪命,故於隔年請辭,開啟專職作家的生涯。
三島由紀夫是小說家、劇作家、評論家,他同時也身兼電影導演和活躍的旅行家。他自戰後1951年至60年間已三度環遊世界,美洲、歐洲、印度、埃及、香港等地均留下其尋訪足跡,包括《潮騷》等重要著作,皆是他自海外獲得靈感返國後揮筆寫成的作品。
對日本傳統武士道精神深為讚賞的三島,對於戰後日本社會的西化和主權受制於美國極為不滿。19701125日,他在完成最後一部作品《天人五衰》後,帶領「盾會」成員於陸上自衛隊總部挾持師團長,並於發表演說後切腹自決,震驚各界。
三島由紀夫在日本文壇享有高度聲譽,更曾三度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也是二戰後西方譯介最多的日本作家之一。重要著作包括《假面的告白》、《金閣寺》、《豐饒之海》四部曲等。據統計,其作品總銷售量已達兩千四百萬冊以上,日本並設有三島由紀夫獎以紀念這位傳奇作家。


Excerpt
〈我青春遍歷的時代〉

我現在過著小說家的生活,至今回想起來,我少年時代無論如何都想成爲小說家的想法,實在是一種奇特的慾望。這種慾望絕非是美好或羅曼蒂克的。總而言之,在我年少的心中隱約有種預感:可能是害怕自己無法適應這個社會的緣故吧。
……

如上所述,我青春遍歷的時代就此結束。
從十七歲到二十六歲的十年間,我沒有去參加戰爭,也沒有當過流浪漢。這十年間,最令我記憶鮮明的,要算是諸多坎坷的心路歷程。比起這十年來,從二十七歲到三十七歲的十年間,沒什麼巨大的起伏,正如隨著時間的嬗遞那樣,之後的十年間彷彿過得特別快。少年易老學難成,就是這樣的寫照啊!
……

然而,在文學創作上(日本很多藝能界人士都是如此),有時肉體衰老之後,反而有助於藝術青春的綻放。二十幾歲的我,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描寫青年的心境,如今我快四十歲了,卻可以說已來到能夠描寫青春生命的年齡了。
中村光夫曾說過這樣的精妙之言:「我三十歲的時候,覺得自己已不年輕了,但到了四十歲,我卻認為自己還很青春。」
回想起來,在我經歷的時代中,出現過社會的劇變,卻沒有對日本作家形成具體的影響,也沒有在廣大的外延上,使得其思想更為成熟。如果日本的小說家把經歷各種精神磨難和從歲月累積中得到的啟發,只當成寫作技巧的提升,就未免太可悲了。
所以,我很早就想打破這種想法,不是慢慢拖延到五、六十歲才全部拋棄,而是半途即想把它擊個粉碎。
現在,我已經打從心底不相信二十六歲時狂熱信奉的古典主義的理念了。
不過,要我快刀斬亂麻地揚棄自己的感性,固然看似很有氣魄,其實難免有些落寞之感。
因此,我很快地開始思索年輕和青春的荒謬性,但若說「年老」能帶來樂趣嗎,我又無法坦然接受。
於是,我萌生一個想法,無論現在或瞬間或時時刻刻都在思考死亡。對我而言,這或許就是最為活生生的真正肉慾的唯一想法。從這個意義上說,也許我生來就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二十六歲的我,追求古典主義的我,以及感覺最接近活著的我,說不定原本即是個冒牌貨呢。
由此看來,我如此詳細所寫自己「青春遍歷時代」的前塵往事,也就不值得相信了。


〈陀螺〉

……
我覺得,少年就像一只陀螺。剛開始轉動的時候,很不容易穩住重心,就這麼歪著陀身,不曉得要滾向何方去。畢竟,它只能靠一根軸尖站立,否則自身隨時都要晃跌而倒。但它和成年人不同的是,總之先轉了再說。隨著轉動,陀螺就能逐漸站立起來。沒有旋轉的陀螺,等同於死掉的陀螺。換言之,陀螺若不想窩囊地在地上,就得堅強地轉立起來!
假如順利的話,陀螺就能平穩直立旋轉。再沒有比陀螺平穩轉動時,更能展現出那種分毫不差的精準了。儘管轉立之後又會失去慣性而歪倒下來,最後停止轉動,但在平穩旋轉的陀螺,具有一種詭異的能力。那是一種幾近全能的力量,將自己的身影徹底隱藏起來,不讓人瞧見。這時候的它已不再是只陀螺,而變成了某種透明的凶器。但是陀螺自己絲毫沒有察覺,還輕快地哼著歌呢。
我的少年時期,或許也曾出現那樣的瞬間,但是沒有駐留在記憶裡。只有大人才能夠將它留在記憶中,並見證那個瞬間。
抽象地說,假如陀螺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影的消失,那麼它也就不會察覺到,在那一瞬間有某種東西和自己交替了位置。
那少年在提出這問題的時候,確實是站在我的眼前,但少年的陀螺應該正平穩地旋轉著,所以可以確定他並不在場。或許,在下一個瞬間,那少年早已經忘卻剛才那個問題了。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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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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