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第二回到日本。導遊說，到大浴場泡湯，不要靠到韓國人附近。

這說法讓我挺好奇。前一回到北海道，早早晚晚到大浴場泡湯，依浴場規範，全身脫了精光就往熱湯裡泡，尤其是湖邊風呂泡湯最是舒暢，腦袋難得放空，那管旁邊是些什麼人。

導遊是個小姐，說的是女湯的事。她說，韓國人較驃駻，更要緊的是很團結，出門在外都會相互招呼，所以，泡湯時少和他們接觸，以免寡不敵眾。怪哉，這是什麼理論？不過就是泡湯，雖然裸程同處一池，但都是成年人，非未見世面不懂事的三歲娃兒，會大驚小怪亂指亂叫。維持應有的禮貌，別盯著人瞧，不都是四肢五官，和驃駻與否何干？

這回到日本走關西，早幾年看過的德川家康歷史小說中的地點，有幾處得以目睹，大阪城、二條城等等。小說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織本信長、豐田秀吉和德川家康都自期當「天下人」為天下蒼生事，早日統一日本結束戰國之亂。

在沒進京都前的郊區，有種現象也令我好奇：怎的大家的屋子都是二樓式，沒有一幢凸出三樓。是防震嗎？或是地方政府強制規定？不知。只知視覺上很是舒服，一眼望去可以感覺「這是適合人住的地方」。

從事媒體工作久了，不自覺有比較分析的惡習，難免就想到台灣。

這十幾年來，台灣社會已不只三教九流，而是萬紫千紅土石亂流。各唱各的調是多元化現象，很好；但咱這地方是「我的調」就是要比「你的調」來得正確來得高尚，儼然真理只在我的手上。內鬥內行的本質，到台灣這一代發展得比任何時期都來得淋漓盡致。而且，愈是同路人鬥得愈痛快，碰上外敵當然也可以跑得飛快。台灣人的字典大概已把團結這兩字刪去。

有心情靜觀時勢布置大局的人，在台灣早成了稀珍動物。樂於耍嘴皮已非廟堂專利，從媒體名嘴傳染到個人部落格，噴墨水比賽對某些人來說比玩 wii 還要刺激。民主自由嘛，予豈好辯哉。但妙的是，喜歡吵的話題不只自以為是，更多是從別人家事吵到自家鬼哭神號，別人家反而在旁看熱鬧；還有些更有趣，樂於與人尬車，卻要找交通警察當裁判，要求把對方判罰出局。政治人物早已不能寄托，大國民好像也不成氣候。台灣從廢省到正名種種動作，看來也是一以貫之：把台灣搞成格局更小的鄉土地方，而非把台灣弄成更偉大的國家。「鄉土」當道這也好，該是眾望所歸。

京都街道之整潔比新加坡有過之而無不及。乾淨是乾淨，畢竟是老城，所以窄街到處可見。但有趣的是，小的十字路口常見等綠燈的那一線，第一部車停的位置離路口總有一段距離。初時不解，後來幾次我們坐的遊覽車轉彎時，才驚覺如果對方的車挨著路口，那這大型遊覽車轉不過身，大家就都卡在路口，那兒都別去了。不知這樣的禮讓是經由法律規定還是人文素養積累的默契。

容我跳躍式思考想到網路城邦，虛擬世界如此寬廣，那兒去那兒來實在很難礙到旁人，但奇的是偶爾仍會見到有些地方就是塞了一夥人，不知誰礙著誰，在那兒頂著窮轉，就不想自由自在往別處去，狀甚可憐。但因想不透是啥物在吸引這夥人，幫不上什麼忙。所幸，情況甚少，數目幾人，應不礙事，或許一場午後雷雨，驚覺無趣就會散了。又或許聽聞親友呼叫，即會回神返身各自辦自己的正事去。

吁，一樣身處婆娑之洋，一樣地窄人繁，但台日兩地人的眼光、禮節和氣度，硬生生不大一樣。大唐風範不在中國大陸，更不在台灣，反倒是被譏為小日本的北國可見遺跡。「禮失求諸野」大概是這意思吧。

回台第二天銷假上班，難免有些瑣瑣碎碎的事要處理。略為爬梳，應付有司者即應交付。去其瑣碎，才有心力關注 udn 再往前行應辦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