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文起「觀自在」三個字就常吸住我的目光，總會頓一下想想有何義，隨解如下：

觀，似見非見，見得更透。如「眼觀四面」當是看得很快也就沒認真看，但又看得透，否則應付不了十面埋伏。

觀與看應有別。看是看到了，看的主體的意識也被「被看的客體」吞下去，主體不見了；觀則主客各自仍在，如觀光客和被觀光的景物彼此還有距離，所以就拿起了相機拍照。觀察則是觀之之餘還察之，既察之，也有主客之分。

一般說來，觀者為第一人稱，被觀者為第二三人稱。可是「觀自己」時，是誰在觀誰？誰是主體的第一人稱？

攬鏡自照是一種觀自己。拿鏡的應是第一人稱，鏡裡人呢？當他是第二人稱吧。如是，鏡中非第一人稱的我，只是影像，和真實的我有所不同。如用哈哈鏡觀自己，環肥燕廋是被扭曲過的影像，不是真我，無論身裁如何，不用竊喜也不用自卑。又如鏡面偏色，鏡中人面有菜色或兩頰飛紅也看不準。

觀自己難得真「像」，有時也就不用太在意；要觀他人得真像則難上加難，所以，月旦人物當戒慎恐慎。

攬鏡「自」照了半天，只能照到外表的自己，而且一颦一笑多屬正面，很少人去看自己背面如何，更看不到人的裡面。那好，用內視鏡穿腸過肚把內部看個清楚吧！歹勢，看到的還是有形的「內部的表面」。

嗯，不用搞到大體解剖或驗DNA，就此打住。我要說觀外表之外，是指非肉體的內在的精神、思想或心靈。這是攬鏡照不到的，但也是真實的「我」。

如是，觀自在用「觀」就更有道理了。心靈只能觀之，肯定不能用看的，除非是「見鬼」才能說看得到心靈。

「自己」是有這麼多層面的。有肉體有心靈，有思想有意識，有表層意識潛意識和無意識。有人說，分析自己好像剝洋恖，層層剝下去剝到最後竟是空。觀自己在攸忽萬念間究竟觀到什麼？沒有！

自觀內在，精神集中時容易忘了肉體的我；被觀的內在無論意識或思想，縹緲不定得之不可；要觀的我則既不附體也不被觀，也是不見了。如是，自觀內在什麼都不見了。但也不是什麼都不見，因為還有「觀」這件事存在，才會發生不見這事。「觀」一旦停頓不存在了，四肢百骸大千萬象就統統回來。

如是，一回觀自在猶如來回彼岸一趟。你去了嗎？回來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