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聽得見】Chapter 10.4

我萬萬想不到可以跟凌皓澈同騎一部單車。

滿腦子都是盤踞著問號，不明白，想不通，看不懂啊。

「初敏，你得配合一下我的節奏，不要突然停下來。」他回頭望向我，樣子有點無奈，「這樣很容易給腳踏拌到你的腳。」

「呃…對不起。」顧著想那些問號，連動作也不自主的停下來了。

「要是覺得累，你不用發力，把腳放在腳踏上就可以。」

「我可以騎的。」騎了這麼久，說不累就是假的，我甚至覺得下半身就快和上半身分離，可是我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負荷兩個人的重量。

在我的堅持下，凌皓澈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嘴巴硬撐也掩蓋不了身體最真實的反應，也許是一下子增大了運動量，小腿適應不來傳來陣陣的抽痛。

雖然凌皓澈說過不舒服要告訴他，這樣的話一定會停下來，我不想再拖慢進度，而且抽痛應該不會維持太久，無謂小事化大。

「你怎麼啦？」凌皓澈突然回頭問，把我嚇—跳。

「沒…沒怎麼。」我立刻搖頭。

「你的臉色很糟。」他皺眉的盯著我查看。

「沒…有。」我馬上擠出一抹微笑。只是眼前人好像沒有釋疑，目光游走到別處，眼見他掃向腿處，下意識一縮，卻不小心拉扯到在抽痛的地方，痛楚擴大，忍不住「啊！」了一聲。

凌皓澈立刻把車騎到路邊停下來。「腿怎麼了？！」

「沒怎麼，我…我們可以繼續。」我強忍著痛楚，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初敏，別逼我發脾氣！」聞言，抬頭望向凌皓澈，他的臉色…有夠糟了。

「我的腿…很痛。」不敢再顧左右言了，唯有說出事實。

「你！」垂頭等待凌皓澈的發罵，只是他突然嘆息一聲還把我扶起來，「先到木椅那邊休息一下。慢慢來，別急。」他小心翼翼扶著我到長廊旁的木椅坐下。

「你真的一點也不會保護自己，」凌皓澈檢查我小腿的狀況，「抽筋了還死撐…」他抬頭瞪了我一眼，心虛的我立刻垂下目光。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失敗喔！

要不是我的關系，眼前人已經無憂無慮的飛馳到更遠的路程，而不是遷就我而放慢速度和費心神照顧我的狀況。

「別想太多，放輕鬆點。」凌皓澈小心地舒展、拉長我的小腿，使它保持伸展狀態，並輕輕地按摩。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雖然這問題壓在心中已多天了，可也不是這樣衝口而出吧。

「我沒有在生氣。」他的語氣維持在平衡線上，聽不出心情。

「可是你都不打電話給我。」天呀！我是患了嘴巴失控症嗎？明明都是心底話卻一再不小心的吐了出來。

凌皓澈抬頭瞄了我一眼，我尷尬得無地自容，真想找到洞鑽進去。

「你也有我的電話，怎麼不打來？」驀地想到那些在電話旁經歷著期待與掙紮的時光，那滿滿的矛盾心情，連自己也搞不懂。

「敢向子羚她們探問我的想法，怎麼就拿不出勇氣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我不主動跟你說話，我們就一輩子不聯系？」雖然凌皓澈的語氣是柔和，但我還是感覺到來自疑問內容的壓迫，也許是我本來就心虛非常。

「你說以後不會過問我的事，我…不敢煩你。」想到那天的情景，心中不免又掛上烏雲，他真以後都不會理我嗎？

「我承認那天的語氣重了，對不起。可是，你就不打算主動去爭取一下又或是做點什麼去挽救這段友情嗎？」凌皓澈愈說，眉頭愈皺，而我的心也跟著緊縮起來。

「我…我不知道。」腦海一片亂糟糟的我，只能拼湊出這樣的回應。

「所以你是認為這段友情可有可無？」凌皓澈瞄起眼直瞧著我。

「不是！」我立刻搖頭否認。「我很在乎這段友誼的。我…不知道怎樣表達，我之前沒遇過這樣的狀況，我…一直都沒有朋友，大家知道我耳朵聽不到就不再跟我玩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知道我的情況還願意跟我做朋友。我真的想跟你做朋友……」

「我懂了，你冷靜點…」凌皓澈握著我的肩，「我們是好朋友，現在是，以後都是，放輕鬆點。」大概是我反應太大，凌皓澈顯得有點無措。

「我…沒事。」我深吸一口氣，釋出微笑。

凌皓澈鬆口氣，放開手，「我真怕你說下去連淚也擠了出來，要是給子羚她們見到，鐵定又罵我在欺負你。」

「對不起。」

「沒關系啦，我也有錯，不應該這樣子追問你。」他露出歉意。

「其實，人跟人的相處就好像打羽毛球，一來一往，彼此有交流和回應才會成局，不然就失去了意義。我不是介意做主動的一方，今天本來就打算找機會跟你說清楚。只是…發球者不可能老是由一個人做，每個人都應該有均等發球的機會。」凌皓澈停下按摩的動作，抬頭望向我。「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過於被動是不好的事，只是當主動的一方又往往拿不出勇氣。

「我明白，我會學習主動一點。」不知為何，對著眼前人，我卻有了學習主動的勇氣。

「我不是要求什麼，你只要偶爾主動一次，我就很開心了。」月亮弧度般的笑容依然溫柔如惜，這麼多天來，壓在心中的大石終於瓦解於無形。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我還是得謝謝小腿的抽筋，讓我有回這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