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7-08

最近在找幼稚園，（豆子要上幼幼班了！）才發現幼稚園的名堂還真不少。

首先，XX幼稚園全改名叫XX“雙語”幼稚園。當然還有幾間標榜是三語的，這個直接跳過，連理都懶得理它了。

然後，小孩玩成一團叫“群體認知”，自己玩是“感覺統合課程”，敲敲打打一堆鼓是“音樂節奏訓練”，看不出來也說不清楚的叫“全人教育”。

這都還算可以忍受。還有更誇張的…….

第一間考慮的幼稚園就在我們大樓隔壁，是間標榜美語的幼稚園。超近的，一分鐘就可以到了。說真的，路途近真的是一大誘因，我牽著豆子要去參觀，赫然在大門上看到一張海報，寫著：

“Only English , No Chinese.”

我心想，咦？如果一進去，他們對我說”May I help you?”，那我該說什麼？

Hey , may I visit your kindergarden? 還是
I’d like to know some details about the class?

如果我說中文他們會不會鄙視我？

正在想，他們探了頭出來，問我有什麼事嗎。
喝， 原來可以說中文！那幹嘛貼那張海報出來嚇人啊？

問了問，立刻覺得意興闌珊。他們不停的強調他們有外籍老師，指著一些英文檢定的證書說明他們學生的程度，拿一堆有卡通圖案的英文教材表示與英美同步，還強調使用數位化教學。
沒有綠地！（天啊這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嗎？）也沒人提到孩子的玩樂活動，沒人強調孩子在這裡開不開心，或是如何安定孩子的情緒之類的話題。

當然後來是不考慮的了。跟Honey說真受不了什麼No Chinese，媚外也不是這種媚法。
Honey開玩笑說No Chinese是中國人不准進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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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孩子放學回家，跟我說：”Hey , Carol！”，我可能是不能接受的吧。我承認英文很重要，但不是放掉自己的東西不管全面複製另一種文化進腦袋。尤其我也擔心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多種語言的學習，會不會影響孩子邏輯的觀念或是小腦袋裡的其他建構工程？

我們都聽了很多”別讓孩子輸在起跑點”的這種話。更可怕的是什麼“孩子你一定要比我強”或是“讓孩子完成你的夢想”這種鬼東西。每次聽到這些話就一肚子氣：自己弱就弱啊，干孩子什麼事？要孩子完成你的夢想，那你孩子的夢想呢？讓孫子來實現嗎？

這麼多年來，看多了對音樂根本沒興趣卻為圓媽媽的夢的孩子，苦苦的彈著鋼琴；看到一些孩子壓得重重的肩膀與飄忽的眼神，想到以後會有很多孩子因為我們這代的偏執想法，成為英語流利的庸才，只想嘆氣。

我們到底要什麼樣的孩子？我們會教出什麼樣的孩子？

﹍﹍﹍﹍﹍﹍﹍﹍﹍﹍﹍﹍﹍﹍﹍

好像是博愛路吧，我還看到有一間小醫生幼稚園。
小醫生幼稚園？！！！！！
真不知如何形容我對經營者的鄙視。身為一個教育下一代的園丁，眼光與腦袋還固著在萬般皆下品唯有醫生高，完全沒有尊重多元發展的心意！

教改如果改不了這些大人的腦袋，改個屁啦。

﹍﹍﹍﹍﹍﹍﹍﹍﹍﹍﹍﹍﹍﹍﹍

當然大部分幼稚園都是不錯的，比起我們以前的幼稚園（因為班上太吵所以老師全班都打！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的錯愕，因為是我第一次被老師打，而且我根本沒講話！）是好太多了。

不過還是有一些有意見的。

我去參觀一間幼稚園，學校蓋得挺漂亮，學生制服也很好看。（美學概念不錯，加分加分！）結果還沒走到辦公室，就有工作人員介紹他們是比較貴族的學校，學生及家長的社經地位都很好，不會有一些素質不良的學生。（大概我穿的還算端莊，不然是不是趕我出去？）而且他們的廣告DM上面居然還真的寫了“貴族”的字樣！大概是培養學生貴族的氣質還是什麼。我連拿都不想拿，客客氣氣的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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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個什麼鬼啊！這個年頭還有人在作著貴族的春秋大夢！
神經病。
什麼是貴族？有錢付得起昂貴的學費就叫做貴族嗎？
高貴的定義在哪裡？
有這種自我膨脹意識的人，心地是高貴的嗎？
不想理會圍牆外各種階層的孩子，自成一格隔江唱著後庭花的，是貴族這兩個字所要彰顯的意義嗎？
台灣這種沒有貴氣的地方哪來的貴族呢？
（身在台灣這種上沒有國格下沒有人格的地方，其實通通都算是賤民吧？）

不是捨不得比較貴的學費，而是不想我的孩子沾染一絲一毫這種階級分化的氣息。
誠心的厭惡貴族學校這樣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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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忽然讓我想到最近吸引我注意力的一個廣告，是Nissan的Cefiro。

這個廣告拍得蠻有質感的，無聲的字幕打在黑白的鏡頭上面，顯得很有重量。

但是看了兩次，覺得有點奇怪。因為廣告的主角是美國的羅斯福總統。

字幕大致上是：
一個人，帶領國家遠離蕭條，帶領世界贏得最後勝利……
最後的一行字也很棒：
一個人，可以在每個人的胸中，放一把火。

（字幕有些記不得，大致上是這樣啦。）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
為什麼是羅斯福？
這是台灣的廣告，但我們台灣人對羅斯福的認識有多少？
什麼是帶領世界贏得最後勝利？
對台灣人來說，誰是可以在每個人的胸中放一把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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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羅斯福？
（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不用給酬勞嗎？）

這是台灣的廣告，但我們台灣人對羅斯福的認識有多少？
（我對羅斯福路的了解還比對羅斯福多。歷史課本中，他和蔣介石和邱吉爾的合照被冠上“三巨頭”的標題，害我每次想到他們都直覺他們是大頭怪人。）

什麼是帶領世界贏得最後勝利？
我們的世界，什麼時候勝利過了？
羅斯福帶領美國，打勝了二次大戰，這算是”世界的勝利嗎”？
美國的勝利不等於世界的勝利吧。更何況，苛刻一點，我覺得打贏戰爭也不算什麼勝利。

誰是可以在每個人的胸中放一把火的人？
如果給我猜，我會說是證嚴法師。一個文弱女子，卻循循引導大家的涓涓善念，匯成巨流。他讓很多人發現，即使只是一個歐巴桑，一個小人物，仍然可以勇敢的付出，仍然可以看見點滴的善念實現。
不然我也許會猜林義雄。在這個國家這樣不人道的傷害他以及他的家庭之後，仍然選擇原諒，仍然願意關懷這片土地，仍然真心善待這個社會，並且為了非核的信念，默默苦行。他教導我們什麼是真愛，什麼是寬恕，什麼是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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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Cefiro的主角為什麼是羅斯福？

本來不解的我在端詳了廣告片尾的羅斯福的肖像之後，忽然想通了：
當了總統，打了勝仗，贏了民心，他有的是那樣意氣風發的一張臉。

不同於證嚴的苦苦相勸，或林義雄的憂抑滄桑。

以資本主義或帝國主義的信仰者來說，意氣風發的羅斯福確實是那個能燃起他們心中熊熊火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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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更想通了，找羅斯福來背書的一個原因是：
Cefiro是國產車。
但是當你看到一個成功的外國人出現在廣告上，你會被誤導，感覺到這彷彿是一部進口車。

正如我看到的幼稚園，把有錢的台灣人包裝成為貴族，或訓練中國人的孩子說流利的英語，以為就可以有外國人的腦袋或血統，一樣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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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都懂了。
原來這麼多人，是那麼害怕看見原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