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我一面煮著白玉蘿蔔排骨湯，聞著滿室蘿蔔發出的甜菜根味，另一面電話與某女談著天上人間事，看似我什麼都說了，我卻忘光我說什麼。對於只有一面之緣的她，兩人之間有某種熟悉，也基於某種相同的體質與異能，我無需遮掩什麼。我的坦蕩也是基於叛逆的本能。反正彼此的「通」與「不通」都大同小異。

我的逆藏在順之間，她的順藏在逆之間，昔世，我慣於發號施令揮兵，她卻熟於聽令衝鋒。而今時卻有不同的功課要學習完滿。

在談話之間，貓悄然跑到沙發上挨著我取暖睡下，貓尾上剛好頂著我先前把玩的這一支玉如意。這巴掌大的玉如意的玉質清透，刻工粗辟，上頭的龍頭尚可辨識，下方的雲花已斷裂兩處，認真說來，這根本不值得收藏把玩，更無法當寶物成供品，因為太瑕玼了。

去冬，為何在那低陋舖子買下它，我也百思不解。妹妹買了幾只玉鐲子，我卻是兩個飛天玉佩，十個牛角供盤，一支斷枝的玉如意。我常摩玩研究它，每個刻雕的角度与斷裂的原因。後來也想了，這玉如意因有瑕璺所以我才還能保有它吧。

那對老夫妻守著這菜市場偏僻老舖，若無人引識，你當它是個賣雜貨古董俗物的小鋪子罷了。妹與他倆熟悉，憐其倆佬孤苦無依，有子卻不俸養，故買些小食帶去藉故寒喧，偶也買些玉飾珊瑙等，偏我並不愛這些……我只愛鑽石黃金與書（一笑！)。

初秋，傳來老闆已仙走，剩下老婆婆獨守玉鋪子，北上再去看她時，妹一面閒話家常一面幫她串些珊瑚段子待賣來糊口。末了，拿了些瑪瑙珠子相贈，她說這是八寶之一，可以供佛，我心歡喜成就此美意。臨去時我看了去年擺玉如意的破舊櫥窗，老闆常在這櫥窗後串珠鑲玉，那身影隱約還在，想來魂魄尚未遠離，還眷護著老婆婆。

本想問問：這玉如意原本是鑲在何處，怕是問也不得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