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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12 01:53:22瀏覽249|回應0|推薦0 | |
二、 「有沒有在車站見到祐子?」 哲也才回到家,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開口,沒想到這是母親看到自己時的第一句話。 「是的,遇見了。」 哲也此番回來,最主要的就是解決此事。本來以為自己如此無情無義,定能迅速了結,最好是法院不要給他任何申辯的機會,直接裁決了事。如今他才發現,縱使他人不在這裡,依舊背負著人情包袱,每多見一個人,壓力便多一分。 「現在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也已經是多餘的了,但就算問你,你也不會講。你那個怪脾氣,跟你死去的爸爸一個模樣。」 母親由紀跪坐在地板上,細心的將哲也脫在鞋子內的襪子拿出來疊好,連同行李內的衣物一起拎到後院;又從廚房提了一壺熱開水到客廳倒在熱水瓶裏。哲也看母親忙進忙出,沒認真要他回答,他也樂得閉嘴。 離家將近五年,過年過節也難得回家一趟,最後故意與祐子脫離的這兩年,索性連這個老家也斷絕連絡。這果然使得祐子後來在這一方面的努力亦屬徒勞,哲也今天可以說是達到目的了。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但心情卻沒有一個勝利者應有的愉悅。環視家中的陳設與裝潢,可知近些年來家境已有好轉,而這些哲也一概未曾參與。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弟弟健次的功勞。 健次這個名字一般給人的聯想,當然是家中孩子排行老二的用意,但是當年父母親決定為他這個弟弟取「健次」為名的時候,哲也的心裡卻有著十分的排斥與厭惡感。 健次出生的那一年,哲也八歲,哲也的父親江川雅史去世的第三年,母親由紀後來改嫁的宇野英夫,為了討好拉攏哲也,特別將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取了一個次子含意的名字。至少,當時的哲也是這麼想的。 就父子關係而言,恐怕宇野英夫要比江川雅史更像一個父親。雅史去世的時候,哲也年紀尚小,許多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彷彿生命中幾乎沒有這個人似的。就是在求學時代面對許多朋友問及關於自己父親的問題,腦海中第一個泛起的影子,常常也都是英夫的樣子,而雅史對他的意義,竟不過是孩提時代的反抗彆扭,以及母親刻意為他保留的江川姓氏。 但縱使哲也想不起父親雅史的模樣長相、行為事蹟等,卻偶有一些如同老電影般,殘缺的畫面片段充滿著雜訊,電光石火般閃過心裡。情節內容雖各有所不同,但是背景情境卻大同小異:一個滿天飛霞,夕陽斜照,金波萬頃的海邊,父親背對著太陽,臉部黝黑,只能見到談笑間偶而露出的一排白牙齒,而這時常有一雙柔柔的臂膀就從背後溫柔地擁著哲也。 哲也時時仰著脖子,抬起頭來想看看抱著他的人是誰,卻也只能見到因風吹起而飄動的髮絲,以及一對長長的睫毛靈動眨著。這些到底是一些小時候做夢夢境裡的一些片段?還是真實的情節?哲也老早以前就已經分不清楚了,只是隱隱約約記得,他常常將耳朵靠在抱著他的那個女人的胸口上,聽著她和父親交談時,時而發出的笑在她胸腔裡共鳴的聲音,然後大多便在她溫溫軟軟的懷抱裡靜靜地睡去。而睡夢中彷彿又做了另外一個夢,於是真實與夢境複合,哲也也就愈加難辨了。 這些片段零碎的記憶,後來在哲也上了初中之後,也漸漸地知道些大約的內情,某些被刻意隱瞞的事實:父親雅史有外遇。 但這畢竟是遙遠的記憶了,長大後親戚鄰居間並不曾提起有關這方面的事情,因此確切的情況,哲也自然無從得知。 晚餐後,家中來了通電話,是健次從公司打回來的,大抵上是說生意上的朋友突然來訪,無法回家吃飯云云。由紀將準備著的碗筷收拾起,哲也伸手過去想幫忙,由紀推了他一把。 「怎麼不見你抽菸?戒菸了嗎?」 「老早戒了,最近身體不太好。」 哲也忽然想起那一支被他踩扁的香煙。 「看醫生了沒有?」 「看是看了,但是沒什麼用。」哲也跟著忙進忙出的由紀身後,意興闌珊地說著:「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病,診斷說是神經衰弱,夜裡睡不著覺罷了。要不,就是像演連續劇一樣的作夢。醫生也只給了一些安眠藥之類的鎮定藥物,情況如果不嚴重是盡量不吃的,喝杯牛奶,帶著眼罩躺在床上,練習培養入睡的情緒。」 「嗯,安眠藥還是少吃為妙,煙戒了也好,工作量自己要注意。都長這麼大了,自己的身體要自己照顧好……」 哲也笑了一下,說道:「和工作恐怕沒什麼關係。」 抬眼望去,母親低著頭,髮頂正對在他眼前。頂上的旋兒毛髮疏疏落落,又有大半摻著銀絲。哲也這才猛然驚覺,母親是真的老了。 「健次他最近好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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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