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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不完全等於閱讀行為
2007/05/05 20:30:44瀏覽216|回應0|推薦3
在一次以吃“竹節蒸翅”聞名的餐廳筵席上,賓主間正用XO猛在乾杯。在座的大都是一些成功的青年企業家或顯宦子弟。他們都留過學,K過書,回台後摸索苦幹了十來年,憑著機運、關係和聰敏,如今每人都擁有一兩家公司或兩三個廠,成為今天台北社會上出手最豪奢的消費者。將散席時,有人提議到一家意大利式的酒廊去接著喝;另一位則主張去其中一位的新居“小梭”一番,因為他家里的麻將間有隔音設備。

這時,有一位堅持用他的Jaguar 轎車送我回去。這位老弟年輕時混過太保,後來放下掃刀,立地成商,如今事業卓然有成。近一兩年來忽然“特別”想多讀點書,竟能發憤以赴。

他戚戚地說:“有一天我順著我的小電話本查,一面查一面想,忽然發現我這些常常來往的朋友之中,沒有一個是讀書的。這件事很可怕。因為這些人都算是有點成就的,在社會上也可以算是中堅分子了。大家除了整天研究如何賺得更多和花得更樂之外,腦子裡不想任何事。所談的不是生意經,便是gossip。真的,根本沒有人在生活中有書本……”

這位朋友說話時的表情令我久久不忘。他所說的現象事實上正普遍存在於我們的社會之中。大致上可以這樣觀察:地位越重要、生意越成功的人越不讀書。甚至於,越是有名的“專家”,越不讀書。

事實上,今天社會上只有三種人經常保持著“閱讀行為”,他們是:
(一)學生——只讀教科書,背試題例解。
(二)知識產業界——像醫生、律師、教授、作家、編劇、建築師、電腦軟硬體商人等,這些人看來天天手不釋卷,可是讀的只是工具書、參考書、說明書,也只限於印刷媒體。

(三)退休而不倦的人——這些人似乎是真正的讀書,他們的讀書行為本身就是目的。他們閱讀不再是為了工作,大半是為了求知、解惑,或頤養心性和益智,這種人的閱讀行為是自發的、內省的,閱讀是為了滿足自己,而非應付需要。


但,讀書與“閱讀行為”本是兩件事,單純的閱讀行為可視作一種解碼(decoding)
性的工作,目的在通過印刷媒體,去了解一種工作上所需要的資訊而已。

那種閱讀可以視為工作的一部分,因為他只讀和他工作有關的資料,於是一位研究土壤生物或高能物理的年輕博士,可能連施耐庵、陳寅恪和薩特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他雖然在 MIT 四年,可是根本不知道同在查理士河畔也有過像索羅金、蓋布拉希、庫茲維茨基、查理斯孟奇這些人;除非和他談專業知識,否則與白丁無異,因為他極其缺乏橫面的知識。這是今天常見的因知識專精而形成的偏失現象。這些人雖然終年維持著“閱讀行為”,嚴格說起來並不能算是“讀書”人,他們只在一條窄溝裡保持深入,沒有幅廣只有縱深。當這類人因“誤會”而被認為有學問並被責以公共性的大任時,其失誤往往會大過許多沒有讀過他這樣多專書的人。

在現代人的標準中,reading 這個字應該含有視、聽、讀三個層面。無論讀書、聽音樂,或博覽群書,都是為了尋求一種認知,並培養創意。一個社會成就的高低,最簡單的鑒別方式就是看看有創意的人在那裡是不是受到重視。一個淵博的人應該認識許多種“符號”,除了文字外,彩色線條、畫面、音符、舞姿,都是一種語言符號,或多或少都該把自己訓練得有一種解析能力,這樣才能更深廣地訓練自己的思考能力。

培根說過:“機巧的人輕視學問,淺薄的人驚服學問,聰明的人利用學問。”

這可能是他那年頭的事。今天,越聰明越覺得讀書沒有用,試看哪位成大事、攬大權的人是孜孜於學的?我們梁代有位皇帝蕭繹,讀過不少書,天天把文武百官找到辦公廳來講老子,命令百官“戎服以聽”,在巡城時常常賦詩自遣,自覺得有學問。

有一天魏國的軍隊打來了,打到他的宮城,他氣得自燒圖書十四萬卷後,憤而出來投降,還悻悻地說:“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這是把“閱讀行為”誤會到極致的悲劇。培根說得好:“人類的本性需要學問誘導,但學問本身又必須以經驗來規範。”否則因癡讀而流於迂闊,還自以為自己真有學問,那會更僨事的。
(轉貼)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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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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