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被愛，不想被幹
就從那個學期的「情色藝術電影專題」開始談起吧
一門學術殿堂難得一見的影視專題課程
乖乖，時間過得真快！執教電影專題這門課，一晃眼也十來年了。這十多年的時間裡，除了養成每週至少看三部電影的習慣之外，也為每學期修習這門課不同的學生們，開設各式各樣不同的電影專題系列。當然，無論安排的是什麼樣的系列，最後終究必須殊途同歸地引導孩子們，透過系列性的課程幫助他們漸漸具備諸如「媒體素養」、「影視美學」、「媒介批評」的專業能力。
前一陣子一連看了許多很棒的情色藝術電影，本想安排做為某個學期的專題課程。然而，這樣的議題被置放在高等教育的學術殿堂裡，深怕引來些許正反兩極的非議。所幸校方尺度的開明，加上長官們對我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修課的同學皆已成年的基本前提之下，於是，一門情色藝術電影的課程，就在全校學生擠破頭搶修的雀躍與殘念中，正式登場了……
情色乎？藝術乎？
專家和生手看待事情的態度，畢竟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在介紹課程的過程中，我發現其實學生多數皆把「情色藝術電影」(或廣義的A片)定義為18禁的影片。然而，殊不知若再試著嘗試的細分之下，其實這樣的影視文本內容，仍舊可以再分為「很情色」與「很藝術」兩大類。也就是說，在所有號稱「情色藝術電影」的作品裡，倘若我們透過學術研究的精神，一口氣一學期連著好幾十部看下來；很快地，「情色乎vs.藝術乎」高下之間，觀眾的雪亮眼睛自能心知肚明。於是，一整個學期我們什麼都看，從《美國心玫瑰情》、《擁抱豔陽天》、《大開眼戒》、《悄悄告訴他》、《幸福黃色電影》、《花樣年華》、《愛神》、《斷臂山》、《胡士托風波》、《色戒》、《天邊一朵雲》……；回顧整個學期學生們從剛開始的血脈賁張尖叫連連，到後來已經可以見怪不怪視若無睹地欣賞這些「A級」的影視文本作品，以至於延燒至觀後的熱烈討論之中；慶幸的是，我發覺從一個優質觀眾素養的角度來看，他們的表現確實是在進步的。
話雖如此，即或我們「師出有名」的看了一學期的情色藝術電影，到頭來當它終究是「一門課程」時，少不了還是必須要有學期測驗這樣的紙筆型式。坦白說，我很好奇：究竟在學生們的「視」界裡，儘管當他們有系統地看完了一整個學期的情色藝術電影，到底在他們的審美觀點中又是如何區分「情色vs.藝術」：這樣共生卻又存有幾分曖昧的難解問題？
後來，藉由考題我試著引導他們，嘗試用一種「內容分析」的量化方式，分析作品在情色與藝術的比重拿捏上，嘗式換算一部情色影視文本的「情色藝術指標」時；很快地，這群孩子便在「英雄所見略同」的情況下，計算出每部情色藝術電影，在情色與藝術尺度拿捏的比重。此外，透過這些電影文本的敘事手法，學生們更能從編導技法的觀點，分析創作者在藝術電影的情色行為拿捏上，到底「情色vs.藝術」之間誰Cover誰？每一場全裸演出的戲碼真是應劇情之需(必)要？還是應觀眾之要求？或是應贊助廠商的置入性行銷？甚或應票房、應媒體話題、明星幕後緋聞花絮…..種種中介變數的勞倫斯(蝴蝶)效應？
戲如人生，你情我愛
老生常談的是，大家動不動便是老把「戲如人生」這句話掛在嘴邊。若從舒茲(Alfred Schütz)現象學社會學的角度，試著還原「戲劇與人生」之間因果共在的微妙關係：無庸置疑的是，戲劇確實就是人生的一面鏡子；而人生，也正是每一部戲劇必然的創作養份來源。說到這裡，不禁感嘆的是，面對當前性愛尺度的自由與解放，弄得許多人開始不相信愚蠢的真愛(True Love)。
嘿，各位：你們還相信世界上有真愛這回事兒嗎？尤其是當「一夜情愛」、「露水情緣」愈來愈稀鬆平常(甚至沒什麼)的現今世代裡，真愛，似乎早已變成了某些族群口中，連談都懶得拿出來談的廉價可笑話題。甚至許多人更是理所當然地認為，真愛對於當代人來說，早就已經是個蕩然無存的道德意識。確實，當肌膚的魚水交歡做為人類展現愛意的本能行為時，透過這一系列情色藝術電影男女主角們的賣力演出，同學們看到的不只是看到故事影片中所承載的內容裡，那些諸如體位、叫春、口愛…….等18般武藝渾身解數的花招百出。令人感動的是，即或男女生來真是大不同，歸根究底，兩性唯一相同之處無疑在於，原來當「性vs.愛」做為一份愛侶之間，彼此坦誠相見的終極想望時，一個真正懂得如何愛自己與愛別人的人，當他透過做愛所發出的每個身體語言的「愛之語」裡，皆是充滿細緻的溫柔與尊重，而非粗暴的例行公事，或是隨意敷衍地草草了事。畢竟在「被愛」與「被幹」之間最大的差別，莫過於就是發自內心對愛侶的「尊重」。
真愛必須用心等待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究竟世界上有沒有真愛？如果你問我，我的答案是：有(很傻，對吧？)！不過，如我一個曾經失婚男子的深刻體會，是的，我坦承多少個午夜夢迴的夜裡，我何等希望有個真命天女來好好地疼愛我。但我知道，生命中那份唯一的真愛，並不是在街上隨便找個一夜露水援交的對象就好，真正的真愛，在我的體會裡，它必須得耐著性子用心等待。就像聖經雅歌告訴我們：「耶路撒冷的眾女子啊，我囑咐你們：不要驚動、不要叫醒我所親愛的，等他自己情願……」
侯剛本，知名劇場導演，資深劇評影評人。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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