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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8 14:41:57瀏覽338|回應0|推薦4 | |
方孟行回來的時候,陶心伶正在裝睡。 他在她身邊躺下來,呼吸異常沉重。 她理解他的心情,可是她實在無法面對這樣的局面。馬蕙紅的行為越來越瘋狂,對她的傷害也越來越大。這三年她沒有一天不是活在提心吊膽之中。 或許,有一天她也會發瘋吧。 “對不起。”方孟行在漆黑中低語,語氣充滿憐惜和歉疚。 陶心伶沒有回應他,眼淚潸潸而下。她恨自己的不爭氣,今夜她流的眼淚已經夠多了。 “對不起。”這一次他的話夾雜著痛苦與不安,讓她聽得心痛。 她深深吸一口氣,再也無法假裝沒聽見。 他轉過身緊緊的擁著她,“心伶,原諒我。” 她輕嘆。 “原諒我帶給妳的傷害。”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也請妳原諒她吧。” “我怎麼可能恨她?是我們對不起她,該是我們尋求她的原諒吧。” 陶心伶感到無奈,有時候她實在分不清究竟誰對誰錯。自從他們的關係曝光後,馬蕙紅最初答應跟方孟行離婚,可是後來卻反口怎麼也不肯離婚。第一年方孟行還耐心守候,慢慢開解她。然而,無論他怎做也無法令她理解婚姻是需要兩個人來維繫的。他不再愛她了,勉強守著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只會為雙方帶來無止境的痛苦。 對馬蕙紅來說,這段婚姻就是她生命的一切。婚姻失敗就是整個人生的失敗。離婚的痛苦遠遠超越他不再愛她的痛苦。即使他不愛她又如何,只要他還是她的丈夫便好了。 為了守住這段婚姻,她嘗試改變自己,從打扮到態度,可是這顯然於事無補。即使她打扮得跟陶心伶一模一樣,但方孟行愛的始終是陶心伶,而不是一個像陶心伶的人。 馬蕙紅以前所未有的溫柔企圖留住他,但只落得他的視而不見,結果她在無計可施下,行為越見偏執。她跟蹤方孟行,一見到他跟陶心伶見面便上前大吵大鬧。她騷擾陶心伶,先是不分晝夜的惡作劇電話,其後又在她的住所和公司附近貼大字報,然後更直接到她的公司搗亂。 為了避開她,陶心伶辭掉工作,盡可能不外出,可是馬蕙紅總是像幽靈一般神出鬼沒,教她防不勝防。 因為她的行為越來越不可理喻,方孟行再也無法忍受,最後索性搬離那個家。 她想留住他,可是她的行為卻在迫他更快離開她。事實上,她大概知道她無論做甚麼也無法留住他吧,所以才會做出極端的行為來掩蓋無能為力的空洞。她告訴自己,她必須做一些事情來制止這件事,但是愛情已經消滅,這是她無論如何挽救不了的。 在他們分居滿兩年後,方孟行單方面向法院申請離婚,可是她拒絕出庭,拒絕答辯,拒絕接受這一切。 方孟行也很累吧。 他更用力地擁著陶心伶,只有在擁著她的時候,他才感到一點點存活下去的力量。 “我愛妳。”他在她身邊低吟,聲音卻是虛弱的。 到底甚麼是愛?如果愛是依存。那甚麼是依存? 靈魂與肉體互為依存、互相仰賴。失去肉體,靈魂也許可以繼續存活,但那是虛無的,我們不會單純為靈魂的存活而感到興奮,因為大部分人都無法看到靈魂的存在(雖然這並非指幽靈之類)。失去靈魂,肉體也不過是一堆物質,沒有情感,沒有自主意識,甚至沒有愛,一點意義也沒有。 然後又回歸到愛是甚麼這個問題上。 “你相信死後有靈魂的存在嗎?”陶心伶幽幽地問。 “我不相信死後一切也化為烏有。” “有一天我死了,我還是會愛你。”要是當年她自殺死了,也許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有一天我們都死了,我們還是會深愛對方吧。”方孟行沒有告訴她,要是她先他離開,他還是會用一輩子愛她、想念她。 他們都不相信,愛不過是肉體無意識的活動。因為愛該具有更深層的意義,那是超越肉體、深入靈魂的一種無以名狀的情感,我們可能說不清甚麼是愛,可是我們必定可以感受得到。 然而,死亡是甚麼?陶心伶想起原昊倫,那再次令她感到哀傷。 她問方孟行,“你有想過以怎樣的形式離開這個世界嗎?” “大概只有妳才會老是想著死亡之事。”他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最近他的生活已經夠消極了,他不需要死亡來提醒他生命有多苦難而徒勞無功。 陶心伶從不明白自己為甚麼會如此嚮往死後的世界。那不過是生命的終點站,沒有人避得過,所以死亡本身並沒甚麼值得大驚小怪。然而,死亡的未可知偶然會令她感到徬徨失措。 她可能下一秒就要死去,可是她如今依然活著,卻不知道死亡甚麼時候降臨。 因為終將一死,害怕死亡彷彿成為一件好笑之事。 “有些死亡是一下子的,那也許是一件幸福的事。有些死亡卻是一點一點的,那是最殘酷的折磨,為甚麼不可以乾脆一點?”陶心伶瞪著天花板的吊燈,如果它現在砸下來,她和方孟行就這樣相擁著死去,但那不是浪漫的死法。 “太乾脆的死法對生者來說是另一種形式的漫長折磨。”方孟行說。 陶心伶闔上眼,假裝自己就是死者,為自己編排死亡紀事。 那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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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