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錯誤

文╱蓮薇

小學的時候，我讀的是台北女子師範附屬小學，那時白子祥先生是校長，李淑媛女士是導師。學校裡的師資很優秀，一直到現在，我都還很記得那位擔任音樂課程的年輕女老師，她教了我們好多世界名曲，其中包括了舒伯特的「菩提樹」。也因此，七月底師尊蒞臨洛城弘法，在八月二日晚間的感恩宴上，師尊清唱這首動聽的名曲時，大家都覺得溫暖無比，而且禁不住也跟著唱了起來，因為這首「菩提樹」勾起了我們大多數人孩提時的快樂記憶。

舒伯特生於維也納，是奧地利的音樂大師，有「藝術歌曲之王」的美譽。「菩提樹」是舒伯特為德國大詩人穆勒的詩集《冬之旅》所譜寫的二十四首歌曲中的第五首，那時他正貧病交集，心境也相當孤寂，所以整部作品的旋律，在優美中也摻合著不可抹滅的憂鬱氣息，非常動人心扉，因為這個原因，將近一世紀以來，這首「菩提樹」早已成為人人都能朗朗上口的民謠。令人遺憾的是，舒伯特在完成《冬之旅》之後的第二年，三十一歲的他就因腸霍亂而病逝。

前不久我讀了龍應台寫給她兒子安德烈的一封家書，讓我頗為震驚的是，她在家書上提到，她花了很多時間搜索資料，確定舒伯特的「菩提樹」，其實是「椴樹」的誤譯。

為了好奇，我也上網作了一番搜尋與查證，結果發現，普通我們所說的那種菩提樹是屬桑科，原產於印度一帶，樹幹白白的，葉子心形，葉尾尖長，常種成行道樹，而舒伯特的那首歌，德文名稱是「Der Lindenbaum」，Linden屬椴樹科，苞片是白色的，花及果全長在其下，它也常種作行道路，也是世界四大行道樹之一。它的葉子也是心形的，但除此之外，兩種樹是完全不同的。

相傳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悟道，菩提樹是佛教的聖樹。而在希臘神話中提到的菩提樹由來是，有位牧羊人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在經過很長時間的相守後，兩人都已垂垂老矣，他們祈求神能讓他們同時過世，於是宙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把兩人變成了菩提樹，因此菩提樹在希臘就成了婚姻愛情的表徵。

讀了龍應台的文章，我才知道椴樹是中歐人的甜蜜家鄉之樹，而且「有水井之處必有椴樹」，對德國人而言，椴樹讓他們聯想到的是「溫馨甜美的家園、和平靜謐的生活、溫暖的愛情和親情。」

龍應台在文章中也提到，舒伯特的那首「菩提樹」，雖然歌曲中原本指的是「椴樹」，而當初中文和日文都被錯譯成「菩提樹」，她不知道那翻譯的人是不是因為美學的理由而故意誤譯，因為這首歌如果譯成是「椴樹」，當我們唱的時候，對這種「從未見過，無從想像的樹，在我們心中不能激起任何聯想。」那麼這首歌也許根本就不可能被我們傳唱了快有一百年之久。

我想，錯有錯著，且不論當時翻譯的人的誤譯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們不妨去喜歡和欣賞如樣美麗的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