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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勒日巴尊者傳6
2009/05/29 18:52:28瀏覽922|回應0|推薦0

密勒日巴尊者傳6  

  「我又問他:『這個山坡叫甚麼名字呀?』『此地叫做法廣坡!』我心裡想在法廣坡上看見了上師的住所,緣起非常好!心裡很是高興,一面走上來,一面又向人詢問。

  走不一會兒,遇見了一群放羊的人,我又問他們馬爾巴譯師住在那裡?一個老頭子說不知道;其中有一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小孩子,穿的衣服很講究,口齒也很伶俐,對我說道:『』喂!你大概是說我的父親吧!我父親把家產都賣光了,換成金子,帶到印度去,回來的時候帶了很多長頁子的經書回來。他一向不種地的人,今天不知道是甚麼緣故,在那邊田裡種起地來了!」我心想大概不會錯了,但是又疑惑,怎麼大譯師會自己種起地來呢?

  一面思忖,一面走著,忽然看見路旁田裡面,有一個身材魁偉健壯的喇嘛,生就一雙大眼睛,眼光炯炯的在那兒鋤地。我一看見他,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愉悅,在不可思議的快慰熱情中,忘記了現世的一切。

  過了一會兒才醒過來,我就走到這喇嘛的面前問道:

  「『有沒有一個印度那諾巴大師的徒弟馬爾巴譯師住在這裡啊?』」

  「這個喇嘛把我從頭上到腳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很久,說道:

  「『你是誰?你找他幹嗎?』

  「我說:『我是後藏上方的一個大罪人,馬爾巴的名氣很大,我是到他這裡來學法的?』

  「喇嘛說:『我一會兒帶你去見他好了,你快替我鋤鋤田吧!』

  「說著就把帽子拿開,把地下藏著的酒罐拿起來,嘗了嘗酒,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嘗完了酒,他把酒罐放下就走了。

  「他走了之後,我把酒罐拿起來,一咕嚕把酒都喝光了;隨著我就鋤田,不一會兒,剛才放羊人群中的那個穿得很漂亮很伶俐的小孩跑過來對我說:『喂!上師叫你進去呢!』我說:『我要先把這個田耕完了再來,剛才那個人幫我去傳話給上師,我也一定要替他把田耕完才對,請你先通稟一聲說我馬上就來了!』我就一口氣把田全部都耕完了。以後這塊田就叫做順緣田。

  「耕完了田,小孩子就帶我去見上師,剛才我見到的那個肥壯的喇嘛坐在一個舖有三層厚墊子的高座上,座上刻有金牛星和大鵬鳥的花紋,他好像剛剛洗完臉似的,但是我彷彿還看得見他的眼毛上有一點灰塵,他肥胖的身體,坐在那裡正好一大團,肚子胖胖的凸了出來。我打量著,這就是剛才種地的那個人呀,馬爾巴在那裡呢?於是就東張西望的到處看,上師就笑著說:

  『這小子是真的不認識我啊!喂!我就是馬爾巴,你磕頭吧。』

  「我就恭敬的頂了禮,說道:『我是藏地來的一個造了罪惡的人大罪人,我以身,口,意都供獻給上師;請上師給我衣食和正法,並請慈悲賜我『即身成佛』的法門。』

  「上師說道:『你是個大罪人,管我甚麼事?罪業是不會到我的頭上來的!而且又不是我叫你去造業的!喂!你究竟造了些甚麼業呀』?

  「我就把過去的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上師說:『哦!原來如此!把身口意都供養上師倒是應該的,可是我不能又給你衣食,又傳給你法!要麼給你衣食,你到別處去學法;要是傳你法,你就得到別處去求衣食去,這兩樣只能給一個,你好好的選擇一下好了。再者,我就是傳給你法,也不一定是今生就能成佛,這是完全要靠你自己的精進的!』

  「我說道:『我是到上師這兒來學法的,衣食我另外想法子去。』說完了,我就拿著一本經書到佛堂裡去。

  上師看見了說:『你的書拿到外面去了,我的護法神嗅了你的邪書氣說不定會打噴嚏的!』我詫異地想:上師大概已經知道我的書裡面有咒術和誅法了吧!

  「上師讓了一間房子給我住。我在裡面住了四五天,做成了一個放東西的皮口袋;師母又給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待我非常的好。□  「為了供養師傅,我就在羅扎烏谷到處去要飯,討來了二十一升麥子。用十四升麥子買了一個毫無破損銹爛的四方形的大銅燈;用一升麥子買了肉和酒;把其餘剩下來的麥子都裝在我自己做的皮口袋裡。又把大銅燈捆在口袋上面,背著走回來。背到上師的住宅前時,身體已經疲憊不堪;撲通一聲,把東西從背上拿了下來。滿滿的一口袋麥子的份量很重,把房子都震動了。

  上師正在吃飯,馬上出來,瞧見是我,就說道:『這個小子,氣力倒真不小啊!喂!你是不是想把我的房子弄倒,壓死我呀!真混帳!快點把口袋拿出去!』說著提起腳就踢我。我只好把麥子拿到外面,心裡暗想:這位上師真不好惹啊!以後總得好好的謹慎侍候才是。但是心裡卻並沒有起一點不滿意的心思或邪見。

  「我向上師頂禮,把買來的大銅燈供養給上師。上師手裡拿著銅燈,閉著眼默思了一會兒,不禁流下淚來。他很歡喜,很感動的說道:『緣起太好了!這是供養大梵學者那諾巴上師的。』上師結印作了供養之後,用棍子把銅燈敲了敲,銅燈發出鏗鏗的聲音來。上師把銅燈拿到佛堂去,在銅燈裡裝滿了酥油,裝好燈心,把燈點了起來。

  「我心裡很著急,急於想求法,就跑到上師的面前請求說:『請上師就傳給我大法和口訣吧!』

  「上師說:『由衛藏要到我這裡來學法的徒弟和信士很多,但是蜀大和令巴地方的人搗亂,常常搶劫他們,不准他們送食物和供養給我。現在我要你對這兩個地方下冰雹,要是成功了,我就傳法給你!』

  「為了求法,我就又一次的使了降雹術,果然是成功了。我又回上師面前來求法,上師就說:『你不過下了兩三塊冰雹,就想要得到我從印度苦行得來的正法嗎?如果你真要想求法的話,那麼,讓我告訴你:卡哇地方的人們曾打我的徒弟,一向專門跟我作對,你要真是有厲害的誅法,你就應該放咒來咒他們;成功以後,我就把那諾巴上師傳下來的即身成佛的法傳給你。』無奈,我又開始放咒了。不久,卡哇地區,果然起了內亂,殺死了很多人,與我們作對的都死了。上師看見我的咒術真的靈驗了,就說:『人家說你的誅法厲害,咒力很大,倒不是假的啊!』自此,上師就呼我為『大力』。

  「我再次又向上師請求傳正法,不料上師大笑道:『哈!哈!哈!你造了這麼樣大的罪,還要想我把這個不惜身命到印度,用黃金供養上師的口訣,空行母的心要,輕輕易易的給你嗎?就是開玩笑,也未免開得太過了。再說,你這善使誅法的人,今天若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人,恐怕你早就把他殺掉了。好!現在你要是能把蜀大令巴的收穫恢復,和卡哇殺死的人都弄活,我就給你傳法,否則你就不要在我這裡住了。』將我痛罵了一場。我失望已極,放聲痛哭,師母看我可憐,就跑過來安慰我。

  「第二天一早,上師到我這裡來說:『昨天,我對你說得也未免太狠了一點,不要生氣!你的身體很強壯,我想要你給我建造一間裝經書的石屋。這個石屋修好了,我就傳法給你,你所需的衣服食物都由我供給!』

  「我就說:『要是我在造房子的時候,法還沒有求到就死了,那又怎麼辦呢?』

  「『我擔保你在這個期間決不會死!一個人沒有勇氣是不能修法的,你卻像是一個有毅力能精進的人。即生成佛或不成佛,完全要看多自己的精進如何。我的教派與別人不同,具有不共的加持力。』上師和顏悅色很親切的對我說。

  「這樣一來,我就非常的歡喜起來,即刻請求上師將造房子的圖樣給我。上師說:『我的這個房子,要築在一個險要的山上。可是這個地方,以前族人曾經議定不許在上面造房子;幸虧當時文約上我並沒有署名,所以不必受他們的約束。我想在東方的山頭上造一所圓形的房子,你也可以借此消除你的業障!』

  「我就這樣奉了上師的命令,開始造起房子來。大約在房子做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上師來了,對我說:『前些時我沒有想妥,這地方不大好,你現在把石頭和材料都運回原地去吧!』我只得把石頭木料,一塊塊的從山上背到山下。上師又帶我到西方的山頭去,把他的一件半月形的上衣,層層疊疊的摺起來,放在地上說:『你就照這個樣子替我起一個房子吧!』這一次真是非常費力,一個人造一所房子,每一件材料都要自己從幾里路的山下背到山頂上,真是苦不堪言。等到蓋了一半的時候,上師又來了,說道:『這個房子看起來好像還是不對,請你把它拆掉;木頭,石頭和材料仍舊送回原地去吧!』我只得照上師的話辦,一塊一塊的又把房子拆下來!

  「上師又帶我到北方的山頭上去,對我說:『大力,那幾天我喝醉了酒,沒有說清楚;現在,在這裡好好的給我修一所房子吧。

  「我說:『修好了,又拆掉,我白吃苦,師傅白化錢,這一次要您老人家仔細的考慮考慮才好。』」

  「『我今天既未喝酒,而且已經充分的考慮過了;真言行者的房子是需要三角形的,你就蓋一所三角形的房子吧!這一次當然我不會再叫你拆毀了!』我又重新開始造這個三角形的房子。等到做了三分之一的時候,上師又來啦!他說:『大力!你現在做的房子,是誰叫你做的呀?』

  「我急了,馬上回答道:『這是上師你親自吩咐的呀!』」

  「上師搔了搔頭說:『嗯!我怎麼想不起來呀!你說的話要是真的,我不是發了瘋了嗎?』

  「『當時我就怕有這個樣子的事發生,所以請您老人家仔細考慮。您老人家說已經充分的考慮過了,說一定不會再拆毀的,您應該記得清清楚楚的呀!』我急急地說。

  「『哼!那時有甚麼證人在場嗎?在這種壞風水的地方造三角形的房子,像修誅法的壇城,你是不是想來害我呀?我沒有搶你的東西,更沒有搶你老子的財產呀!你要是不打算害我,真正想求法的話,就應該聽我的話趕快把這座房子拆掉,把木石材料搬回山下去!』

  「因為背石頭,做苦工,做得太久,又因為每次都是急於想造好房子,可以求法,所以工作得太拚命,太厲害。那時,我背上的肉磨破了好幾個洞,結了疤,疤又磨穿;磨穿了又長疤,痛苦難熬。我本來想給上師看,但是知道除了打罵之外,決不會有別的結果的;如果給師母看罷,又好像是故意訴苦似的,所以連師母也都沒有告訴,只有請求師母幫忙向上師求法。師母馬上就到上師面前說:『這樣無意義的做房子,不知道為的是甚麼?你看大力真可憐,苦死他了!』趕快傳他一個法吧!

  「馬爾巴上師說:『你先去做一個好菜來給我吃,再給我把大力喊來!』師母準備好了食物,與我一起到上師面前來。上師對我說道:『今天的我,不是昨天的我,不要那樣嘔氣吧;你要求法,我就傳給你好了!』說了之後,就把普通顯教的三皈,五戒傳給我了。上師說:『現在傳的不過是些普通的法要而已,如果想求不共(不共—顯教密宗通用的術語,密乘用得尤多。意思是特別的,超勝的,他人所沒有的。)的秘密口訣,應該如此如此的做。』說著就把那諾巴上師苦行的傳記講給我聽。又對我說:『這樣的苦行,恐怕你辦不到吧!』那時我聽了那諾巴上師苦行傳記以後,感動得流淚,生起了堅固的信心。心裡發誓說:『上師的一切話,我都要聽從;一切的苦行,我都要克服。』

  「過了幾天,我跟上師一同出去散步,又走到族人禁止造屋的要隘地方。上師對我說:『在這裡給我造一所四方形的房子,要九層,上面再建一個庫房,一共十層。這一次決不毀掉,房子蓋好了,我傳你口訣,修法的資糧我也供給你!』

  「我想了一想說:『那麼,我請師母來作證人,好不好?』

  「上師答應我的要求,說:『好!』」

  「上師畫好了建築圖樣,我就請師母來,在上師和師母前頂禮三次,說:

  『上師命我蓋房子,我起了三次,拆了三次,第一次是因為沒想子;第二次呢,師傅您老人家說是喝醉了酒,沒有計劃好;第三次呵,師傅你說你是發瘋了,怎麼會要我蓋三角形的房子?等我解說了以後呢,您老人家就又說誰是證人?大罵我一場。今天我要請師母為我這第四次蓋房做個證人。師母,請您替我做一次證人可以嗎?』

  「師母說:『我一定替你做證人。上師!我要作確實的證  。但是這個做房子的計劃,非常困難。這樣高的山,一塊石頭,一根木料,都要你一個人從山下搬上來,不知道這個房子要修到那一年才好呢!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在這兒造房子,做了更用不著拆掉。這個地方不是我們自己的,族人大家都發過誓說不許在這裡修房子,以後恐怕會有口舌糾紛的!』

  「我說:『師母,上師他老人家恐怕不會聽您的話啊!』

  「上師說:『你要做證人就作證人好了,不要多嘴!』

  「於是我就開始建築這個四方形的大堡了。在我替房子奠基的時候,上師的三個大弟子,衛地的俄東去多,多日地方的吐通網太,擦絨地方的麥通總波,他們遊戲耍著幫忙,替我搬了很多的大石頭來;我就用他們搬的這些石頭作為基石的一部份。等到做子了兩層房子的時候,馬爾巴上師來了,他仔仔細細的到處看了一看,指著那些三大弟子搬運來的石頭說:『這些石頭是那裡來的?』

  「這……這……是俄東,網太幫著我搬來的。」

  「馬爾巴說:『你不能拿他們的石頭造房子,趕快把房子拆掉,把這些石頭搬開!』」

  「『但是,您,您老人家已經發過誓,決不拆毀這個房子的啊!』」

  「『不錯,我是說過的,但是我的弟子們,都是修無上二次第(『二次第』即『生起』和『圓滿』次第,為無上密宗修法之根本。)的瑜珈行者,不能叫他們做你的傭人。再者,我也不是叫你一起拆掉,只是要你把他們搬的石頭搬回原處罷了!』

  「我無可奈何,只得又從頂上拆起,拆到基層,把那些石頭從山上都背回山下原地去。上師又來了,對我說:『現在你可以再把這些石頭搬回去作基石了!』」

  「我問:『您不是不要這些石頭嗎?』」

  「上師說:『我不是不要這些石頭,是要你自己搬石頭,不能佔人家的便宜。』」

  「三個人搬的石頭,我一個人來搬,當然用了很多的時間和氣力。以後我搬的那些石頭,大家就叫他們為『大力石』。」

  「當我在山頂上屋基奠好了的時候,族人大家商量著說:『馬爾巴在禁地上造房子,我們去干涉去!』有個人說道:『馬爾巴發瘋了,不知從那裡來了一個氣力很大的青年。凡是高的山頭,馬爾巴就叫他在那裡修房子,修了一半,又叫他毀掉,把木石材料又運回原處。這一次恐怕還是要毀掉的。等他不毀的時候,我們再去干涉不遲,我們且等一等,看他毀不毀!』

  「可是這次上師卻並沒有叫我毀房子。我繼續的建築房子,蓋到了第七層的時候,我的腰上又磨了一個大疤洞了。

  「那時族人就聚議說:『哼!這一次看樣子像不會毀掉了,起先毀了幾次,原來是想在這個地方蓋房子;這次我們一定要把它毀掉!』於是集合人馬衝到這個房堡中來。那裡知道上師變了許多化身,房堡的內外,早已滿佈著兵將。族人大為驚異,不知馬爾巴是從那裡請來這麼多的兵將!這奇跡震懾住了來攻擊的人們,大家都不敢妄動,反而禮拜磕頭,向上師請求饒恕。以後他們也都變成了上師的施主。

  「那時擦絨的麥通總波正請求勝樂金剛(勝樂金剛:無上密宗主要本尊之一,亦為白教(口傳派)修法之主尊。)的灌頂,師母就說:『這一次,你無論如何要受一次灌頂了!』我自己也想:『我蓋了這麼多的房子,即使是一塊石頭,一箕土,一桶水,或是一塊泥,都沒有人幫過忙,這一次上師一定會替我灌頂了!』

  「在灌頂的時候,我就禮拜了上師,坐在受法者的座位上。上師說道;『大力!你灌頂的供養在那裡?』」

  「『上師跟我說過,修了房子之後就賜給我灌頂和口訣,所以現在我敢來向您求法。』

  「馬爾巴上師說:『你不過略略做了幾天小房子而已,這決不能夠得到我從印度苦行求來的灌頂和口訣;有供養,就拿來;如沒有啊!就不要坐在密乘奧義的灌頂座上!』說完,劈!拍!就打了我兩個嘴巴,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往門外直拖,口中還怒氣沖沖的說:『滾出去!』」

  「師母看見這個情形,過意不去,跑來安慰我說:『上師他老人家常說:他從印式求來的法要,是為一切眾生而求的;平常,就是一條狗走之他的面前,上□師也要對它說法和□向的。但是上師對你,總是不如意,我也莫明其妙,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但是請你千萬莫要起邪見啊!』

  滿腹說不出的委曲,絕望與悲哀交縈著,我心裡痛苦已極。夜晚,我翻來覆去的想:還是自殺了吧!

  「『第二天早上,上師來看我,說:『大力,你現在暫時不要修房堡了,先替我做一所城樓形的大客店,要有十二根柱子的,旁邊還有個客堂;造好了,我就傳你灌頂和口訣。』於是我又從頭奠房基,開始修造客店。師母常常拿些好吃的東西和酒給我,同時也常常很親切的安慰我。

  「在大客店快要修好的時候,日多地方的錯通綱崖來求密集金剛(密集金剛是無上密宗的主要本尊之一。)的大灌頂。

  「師母說:『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非要受灌頂不成!』就給了我一口袋黃油,一匹毛布和一個小銅盤,做為供養的東西。我滿心希望,歡喜地拿著供養物走進佛堂的求法座。

  「上師望著我說:『你怎麼又來了?你有什麼灌頂的供養嗎?』我心裡很安定地很有把握的說道:『這些黃油,毛布,和銅盤就是我給上師的供養。』

  「『哈!哈!哈!你的話真妙!這個黃油是某甲施主供養給我的;毛布是某乙供養的;銅盤是某丙施主供養我的。真妙!拿我的東西來供養我,天下有這種道理嗎?你自己有供養拿來,沒有就不准坐在這裡!』說著,立起身來,又將我大罵一場,用腳把我踢出佛堂來。我當時恨不得鑽到地下去才好。苦苦的想了一陣:這是不是我放咒殺了很多人,降雹毀了很多收成的報應啊?也許是上師知道,我根本不是法器,不能受法的原故嗎?還是上師不夠慈悲,不肯授法給我呢?不管怎樣,留著這個受不得法的,沒有用的,充滿了罪惡的人身,還不如死了好,還是自殺了罷!正在百思不解的時候,師母帶了會供的食物來給我,竭力的安慰了我一陣。

  「失望與痛苦使我絲毫不想吃師母拿來的食物,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上師又來了,說:『現在把客店和房堡快點做好,一修竣工,我就傳你正法和口訣。』

  我千辛萬苦,好容易才把客店修好。那時,背上又磨破了一個洞,長了背瘡。這個瘡有三個膿頭,腐肉伴著膿血,爛得像一團稀泥。

  「我就去請求師母說:『現在客店已經修好了,恐怕上師又會忘記答應傳法的事,所以特來請您幫忙我求法吧!』說著,因背瘡痛得很歷害,臉上止不住露出了很痛苦的樣子。『大力,你怎麼啦!害病了麼?』師母很是駭然的問。我只得把衣服脫掉,把背瘡給師母看。師母一看,忍不住眼淚直流,馬上就說:『我要去告訴上師去!』立刻匆匆跑到上師面前說:『上師啊!大力這樣的造房子,手腳都傷了,皮膚也裂了;在背上還長了三個大背瘡,又磨成三個洞,有一個瘡還有三個眼孔,膿血模糊。

  以前只聽說騾馬馱東西馱得太重太久了才會長背瘡;人長背瘡還沒有聽見說過!更沒有看見過!像這樣的事,人家看見或是聽見了,豈不要恥笑我們嗎?上師!因為你老人家是一個大喇嘛,所以他才來服侍你的,起先你不是說造好了房堡就傳他法嗎?他實在太可憐了,現在請您傳法給他吧!』上師說:『說倒是這樣說過的,不過我說的是要造十層樓,現在十層樓在那兒呀?』

  「『那個大客店不是比十層樓還要大嗎?』

  「『你不要東說西產的多嘴!修好了十層樓再傳他法!」上師申斥師母,忽地又想起了我背上的瘡:『喂!你剛剛說什麼?大力背上長了背瘡嗎?』

  「『滿背都是瘡!請你自己去看看好了!膿血一團,爛得可怕,誰看見了也不忍心!唉!真可憐極了啊!』師母說。

  「上師馬上跑到樓梯口上說:『大力,到上面來!』

  「我想:咦!這回對了!一定要傳法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樓。上師說:『大力!把背瘡給我看看!』我就給他看。

  上師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看說,『至尊那諾巴,十二大苦行,十二小苦行,比你這個還要歷害得多!大小種種二十四種苦行,他都忍受了。我自己也是不顧生命,不惜財產地來奉侍那諾巴上師。你若是真想求法,快不要這樣故意做作,裝做了不得的樣子,趕快去把房堡做好吧!』

  「我低頭仔細地想,上師的話實在不錯。

  「上師就在我的衣服上做了幾個盛東西用的口袋,並且說:『馬和驢子長了背瘡,都用口袋東西來馱,我現在也替你做幾個口袋,好用來裝土,裝石頭。』

  「我忍不住問:『背上有瘡,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上師說「『有用!有用!口袋裡裝土,可以免得沙土粘上背瘡!』我一想,這又是上師的吩咐,就又忍住疼痛運了七口袋的沙到山頂上去。

  「上師看見我對凡是他老人家所說的一切話,無不謹守奉行;知道我是百折不撓難行能行的大丈夫,真令人感動和讚歎。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的也流下許多淚來。

  「背上的瘡一天天的大了起來,漸漸地痛不可忍,我就告訴師母說:『可否請您向上師說,最好是先傳我法,或是至少請他讓我休息休息,養一養瘡傷。』

  「師母將我的話轉稟給我上師。上師的意思仍舊是;房子不做好,決不能傳法的。如果瘡實在需要調養,那就休息幾天也好。師母也勸我調養一些時候,等瘡好了再繼續做工。

  「我養傷的一段時間,師母給了我很多好吃的和滋養的東西,更是常常來安慰我。我暫時把不能得到法的憂慮忘懷了一些。

  「這樣休養了一陣,到背瘡快要痊癒的那一天,上師又來叫我,卻對傳法的事情一字不提;他對我說:『大力!現在馬上造房子去!』

  「那時我原已經準備要去工作,可是師母為了同情我,安排要用計來請上師早日傳我法。所以悄悄和我商量妥了,要裝一次假。我從上師處出來後,就細聲的哭泣著,裝著收拾行李,帶了些糌巴(糌巴——西藏人民日常主要食物,□是一種炒熟的大麥粉)要走的模樣;在上師看得見的地方,裝著要走出去,師母就假裝留我的樣子,拉著我說:『這一次在我一定要求上師傳法給你,不要走了!不要走了!』半晌,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引起了上師的注意。上師叫師母道:『達媚瑪!你們倆在幹嗎?』

  「師母一聽,以為機會到了,就說:『這個大力徒兒,從遠方來上師這兒求法,不唯學不到正法,反只落得打罵和作牛馬的苦工。他現在怕求不到法就死了,所以要到別處去尋師了。我雖是保證他一定可求到法的,但是他好像還是要走的樣子。』上師聽了,怒氣沖沖跑進房去拿了一根皮鞭子,跑出來照著我混身亂打,說:『你這個混帳東西,起初你來的時候,把身口意都給我了,現在你還想往那裡走啊?我要高興的話,就可把你的身,口,意割成千條萬片,這是你給我的,所以我有這個權利。

  現在不管怎樣,你要滾,就滾好了,為什麼把我的□巴拿走?這是什麼道理?你說說看?』皮鞭子無情地一頓亂抽,把我打倒在地。上師又來把□巴搶了過去。那時我心中真是難過已極,但又不能向上師說這是和師母商量好了的假圈套。

  無論怎樣做作也抵不過上師的威力,只好跑進房去痛哭一場。師母也歎氣說:『唉!現在就是和上師扯皮拉筋,他也不會傳法的。無論如何我要想法子傳你一個法!我自己有一個『金剛亥母』(『金剛亥母』為密宗本尊之一,為表詮般若波羅密多自性之佛母。)的修法,我傳給你吧!』我依著這個法修,雖然未生覺受,但是心中覺得很安慰很和平。

  我覺得師母對我太好了,總想報師母的恩。又想,因為上師和師母,我的罪業已淨除了不少,我就決定再留下來。在夏天的時候,就幫忙師母擠牛奶,炒青棵。有時,我也的確想找別的上師去,但是仔細想了想,即生成佛的口訣,只有這個上師才有,今生若不成佛,我做了這麼多罪業,如何解脫呢?

  為著求法,我要修那諾巴尊者一樣的苦行,無論如何,要想方法使這個上師歡喜,得到他的口訣,即生證果。於是我就一心一意的背石頭,搬木料,修築大客店旁邊的修定室。

  衛地的俄東去多和他的眷屬,帶了很多的供養來求『喜金剛』的灌頂。師母就對我說:『馬爾巴只愛錢!像你這樣的苦行修者,他就不傳法給你,我替你去想法子辦一份供養,無論如何要使你得個灌頂。你先把這個供養上去請求,若是還不傳法的話,我再替你去求。』說著,師母就從自己的內衣裡取出一塊龍形玉的紅寶石來給了我。

  我拿了這塊鮮明放光的紅寶石,走進佛堂,禮拜上師,把寶石供上,說道:『這一次的灌頂,無論如何請您老人家慈悲傳給我。』說完了就坐入受法座上了。

  「上師把紅寶石轉過來,轉過去,看了又看,說道:『大力,這個東西是那裡來的?』

  「『這是師母給我的。』

  「上師微笑說:『把達媚瑪喊來!』

  「師母來了,上師就問:『達媚瑪!這個紅寶石是怎麼得來的呢?』

  「師母磕了頭又磕頭,戰戰兢兢的說:『這個寶石原來與上師沒有關係。我的父母在我出嫁的時候對我說,上人的脾氣好像不好,假使以後生活發生困難的時候,是要錢的,所以就給了我這個寶石,叫我不要給人家看見。這是我秘密的財產,但是現在這個徒弟實在是太可憐了,所以我把這個寶石給了他。請上師接受這個寶石,開恩傳授大力的灌頂。從前你屢次在灌頂的時候把他趕出去,使他非常失望。這一次,請俄巴喇嘛及大眾徒弟幫忙我,一同請求上師。』說完了,磕頭又磕頭。

  「但是上師面帶怒容,俄巴喇嘛和大家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和太太一起禮拜向上師請求。上師說:『達媚瑪!你作這樣糊塗事情,把這樣好的寶石給人家,哼!』說著就把寶石戴在頭上說:「『達媚瑪!你想錯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這個寶石也是我的!大力!你有財產就拿來,我就給你灌頂!這個寶石是我的東西!不能算是你的供養。』

  「但是,我想:師母一定會再三說明供養寶石的原因的,大家也都在替我求,所以我還等著,老臉皮厚的不肯走。

  「上師大怒,從座上一躍跳下,大罵我說:『叫你滾出去,你不滾出去,是什麼道理?』提起腳,在我身上亂踢。我的頭俯著地的時候,他把腳踏在我的頭上,昏暗得像天黑了一樣。一下子又用腳把我踢翻,頭突然仰面過來,就像天忽然發亮,金星亂冒。亂踢了之後,又拿起鞭子,大打我一頓。俄巴喇嘛來勸止上師的時候,上師那個樣子真是可怕極了。在大廳裡,跳來跳去,他的憤怒威勢真是達到極點了!我想:除了痛苦以外,什麼都得不到,還是自殺了吧!正在痛哭的時候,師母滿眼含淚的來安慰我說:『大力啊!不要傷心啊!比你更好的徒弟,世界上再也找不著了。假定你要找別的喇嘛去,我一定替你介紹,學法的費用和上師的供養我都會給你的啊!』照例,師母必定要參加會供輪的,但是那一次,我哭了一夜,師母也就陪了我一夜。

  「第二天早上,上師派人來喊我去,我以為是傳法,又跑去了。上師說:『昨天沒有給你灌頂,你心裡不高興嗎?起了邪見沒有?』

  「我說:『我對上師的信心毫未動搖。我想了很久,這是我的罪太大的原故,心裡傷心得很。我一面說一面哭。上師說:『在我面前哭,而不懺悔,是什麼道理!滾出去!』

  「我出來之後,好像得了神經病症一樣,心神痛苦萬分。我心中想到:『真奇怪!我造罪的時候,學費也有,供養也有。怎麼學法的時候,學費也沒有了,供養也沒有了,窮得變成這個樣子。只要有造罪時候的一半的金錢,也就可以得到灌頂和口訣了。

  現在這個上師沒有供養物是不會傳我口訣的,到別處去也沒有供養物,有什麼用!無財則不能得法,與其將無法的人身來集聚罪業,不如自殺了罷!唉!到底怎樣好呢?』這樣東想西想,胡思亂想,結論是:求財第一!那麼去替有錢人家當差,貯一點工錢來作求法的資糧好嗎?還是作惡事放咒術來找錢呢?還是索性回家鄉去吧!看見母親多麼高興啊!回家鄉倒好,就是不定能找到錢!唉!不這怎樣,求法也好,求財也好,總要求得一樣,在這裡總不是辦法。於是決定離開。又因為拿一點上師的東西,就只有挨打挨罵,所以連一點食物都沒有帶,只拿著自己的書物就走了。

  「走在路上,想起了師母的恩德,心中很難過。我走到離扎絨只有半日路程的時候,已是中午要吃午飯的時候了。我就討了點□巴吃。又向人家借了一個鍋,在外面草地上燒起火來,燒了點水喝。過了半天,我心裡想:我在上師處做的工作,雖然一半是為服侍上師,一半也是自己吃飯的工錢;安慰我內心的精神食量,有師母的慈愛。師母待我這樣好,今天上早,我卻沒有向師母辭行,不說一聲就走了,實在豈有此理。自己這樣一想,就想回去了,但是卻沒有勇氣。等□到我去交還水鍋的時候,那個主人老頭子對我說:『年紀青青的,甚麼事不好做,要來討飯吃?你要是識字,就可以替人唸經;不識字,替人做工也可以混到衣食的啊!喂!小伙子,你識字不識字啊?會不會唸經呢?』

  「『我雖然不常唸經,但會卻是會的!』」

  「『那麼,正巧極了,我正要請人唸經,就請你替我念五六天經吧!我會給你供養的!』」

  「我歡歡喜喜地說:『好!』」

  「於是我就在老者的家裡念『般若八千頌』。經中述說著有一個名叫常啼菩薩的故事。那位常啼大菩薩跟我一樣窮,但是他為了求法,連生命都不顧。人人都知道,把心挖出來是只有死的;但是他為了求法,仍舊毅然把心挖出來。

  跟我比起來,我這點苦頭,真算不得是苦行了!於是我想,上師也許會傳法的,不傳也不要緊,師母不是說過介紹我給別的喇嘛嗎?這樣一想,於是我又動身回去了。」

  「在上師那一方面,等我走了以後,師母就對上師說:『您老人家把一個無比的仇人趕走啦!他不在這兒了,現在你該快活了吧!』

  「馬爾巴上師說:『你說的是誰啊?』」

  「『你還不知道嗎?就是那個你見了跟仇人一樣的,專給他苦吃的大力呀!』

  「上師一聽,臉色馬上變成青白,淚如雨下,合掌祈禱道:『口授傳承的歷代上師啊!空行及護法啊!請使我那宿善的好弟子回來啊!』說完了,默然無言。

  「我回去之後,先去頂禮師母,師母非常歡喜說:『啊呀!這一下我放心了,上師這一次恐怕要傳給你法了。當我告訴他,說你走了,他老人家喊著說:『使我宿善的好弟子回來啊!』他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了!大力!你已經把上師的慈悲心引出來了!』我心裡想:這不過是師母安慰我的話罷了;假使是真的流眼淚,而又叫我為宿善的弟子,那當然是滿意我的表現,不然只是說:把他喊回來,而仍不給灌頂和口訣,那麼我這個所謂『宿善』也是最下的。

  我如果不到別的地方去,痛苦又會找上身上來的!正在這樣暗自思量的時候,師母就告訴上師說:『大力不肯捨棄我們,他又回來了!叫他到你面前來頂禮好不好!』

  「馬爾巴上師說:『哼!他倒不是不肯捨棄我們,他是不肯捨棄自己!』」

  「我去頂禮的時候,上師就說:『你不能性急,不能胡思亂想,要是至心求法的話,應該為法捨棄性命。去替我做一間三層樓的房子,做好了就給你灌頂。我的糧食也不多,也不能讓人白吃的。你要是心裡想不過,要出去旅行,隨時你都可以走的!』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出來了。」

  「我跑到師母那裡,對師母說:『我很想我的母親,上師又不肯傳法給我。他仍說把房子蓋好了再傳法,可是等到房子真的蓋好了,又是決不肯傳,還要打罵。我決定回家鄉去了,願上師和師母兩位老人家,平安無事,百事吉祥。』說完了,捲起行囊就準備走路。

  「師母說:『大力呀!你說的話不錯。我一定幫忙你去找一個好上師。俄巴喇嘛是上師的大徒弟,他是得了口訣的,我要想一個辦法把你送到他那裡去學法,你先不要忙,暫時住幾天。』於是我就沒有走。

  「至尊大梵學者那諾巴上師,每月初十,一定要舉行廣大的會供輪(會供輪—印每月舉行一次的集會,密乘修行人在這種集會時供養諸佛,念誦儀軌。)。承繼這個規則,馬爾巴上師也經常在每月初十行會供。

  那一天,又是初十,照例修會供輪,師母用了一大口袋麥子,釀了三種酒:一種是濃酒,一種是淡的,一種是中平的。師母請上師多喝濃酒,其餘的喇嘛喝中平的酒,我跟師母就喝淡酒,而且只是裝樣子略略的沾了一點。那天敬酒的很多,喇嘛們都喝得醉倒了。上師也喝醉了。等到上師醉意朦朧的時候,師母就偷偷的走進上師的寢室裡去,從上師的手提小箱內拿出了上師的圖章和印件,和那諾巴大師的身莊嚴(身莊嚴是上師身上所用的飾物)及紅寶石印。師母把早就準備好了的一封假信拿出來,偷蓋了上師的印,把印悄悄的仍舊放回箱子裡。把假信,紅寶石,和身莊嚴用美麗的布包著,用蠟封了口,交給我。

  對我說:『你說這是上師送給你作為供養俄巴喇嘛的,現在你趕快到俄巴喇嘛處去。』

  「我叩別了師母,帶著信件就動身到衛地去。過了兩天之後,上師問師母說:『現在大力在做甚麼事?』

  「『他走了!別的我都不知道!』」

  「『他到那裡去了?』」

  「『他那樣苦苦的做房子,您不但不傳法,還要打他罵他。他現在走了,去找別的上師去了。他本來想告訴您的,但是又怕您老人家打他,所以沒敢告訴您就走了,無論怎樣我也留不住他。』

  「師母說完之後,馬爾巴上師的臉馬上就變青了,問道:『他那天走的呀?』」

  「『昨天走的!』」

  「上師默然思維了一下說:『我的徒弟不會走遠的!』」

  「我走到衛地孔廣犬山的時候,俄巴上師正在與許多喇嘛請『喜金剛本續』。正講到:

  「『說法是我法亦我,聽法諸眾亦是我,我為成就世界主;世出世間亦為我,我即俱生歡喜大自在。』」

  「正講到這裡的時候,我就在遠遠的地方向俄巴上師禮拜,上師就脫帽答禮說;『這是馬爾巴學人禮拜姿勢,修法的緣起很好,將來這個人當成就為一切法之王。你們去看看,是那一位?』一個比丘跑過來看我,他原是認識我的,就說:『哦!原來是你!你為甚麼到這裡來呀?』

  「我告訴他:『因為馬爾巴上師非常忙,沒有時間給我傳法,所以到這裡來請法的。馬爾巴上師叫我帶那諾巴的身莊嚴和紅寶石的印章,作為許可求法的憑證。』

  「那個比丘就跑回去跟俄巴上師說:『大力來了!』又一五一十的把我的話說了一遍。

  「俄巴上師非常歡喜的說:『上師那諾巴的身莊嚴和玉印到我這裡來,真如優缽曇花開,甚是難得希有,不可思議!我們應當恭敬迎接。現在暫時停止說法,你們聽眾快點到廟裡去把華蓋,勝幢,莊嚴,樂具等拿出來;再叫大力在外面稍為等一下。』

  「那個比丘就叫我在外面等候片時。後來我頂禮的這塊地方就被叫做『禮拜崗』。

  「不一會兒,在華蓋寶幢和音樂齊奏的盛大歡迎中,大眾擁著我進了大殿。頂禮完畢,供養了禮物;俄巴上師流著淚把身莊嚴頂戴在頭上;祈請加持之後,把它放在壇城的中央,又用各種勝品妙物圍繞供養者。然後方拆開我帶來的書信,信上說:

  「『俄巴法身金剛知悉,余正閉關入定,無暇教導大力,故令彼來汝處求法,汝應予以灌頂及口訣。茲贈汝那諾巴大師身莊嚴及紅寶石以表印可。』

  「俄巴喇嘛看完了信,對我說:『這是上師的命令,灌頂和口訣,無論如何要傳給你。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叫你來我這裡學法;這次你自己來了,真是上師的恩惠。』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了一下,又說:『啊!大力!我想起來了!雅絨,恰抗,和打開通這些地方,時常有很多喇嘛要到我這裡來,但是多雅波地方的那些壞蛋,總不讓他們供養我。你先去向他們降雹,然後我就傳你灌頂和口訣。』

  「我聽了心中一驚,暗想:我真是個罪惡深重的人啊!每到一個地方就要作惡!我到這裡來原不是為了降雹害人,而是為學正法才來的;沒料到一來就又要造罪。設若不去降雹,就違背了上師的意旨,不用說,法一定也是求不到的了;倘若真去降雹,那就又要造一次罪過。唉!只好還是遵照師傅的吩咐去再降一次雹吧!

  「我無法,只得準備了修法的材料,以真言加持後,帶到了多雅波村中。剛修完了法,在冰雹將要降下來的時候,為了要躲冰雹,我趕忙地找到了一個老婆子家裡去借宿。一霎時,空中雷電交作,黑雲層層的奔馳而來。在大冰雹還未來,先頭的一陣小冰雹降下的時候,那個老婆子就哭著說:『天啊!冰彈子把我的麥子打了,以後我拿甚麼來生活啊!』

  「老婆子的話又令我的苦惱湧上了心頭:『唉!我真是做大罪惡的人喲!』就向老婆子說:

  『老婆婆,你的田在那裡?是甚麼樣子?快畫一個圖給我看!』老婆婆說:『我的田是這樣的!』就畫了一個像長嘴唇皮一樣的三角形。我立刻結了『指示印』,用一個鍋蓋在那三角形的圖上。老婆子的田因此而得了保全,沒有被冰雹損壞。但是有一小塊角落,因為沒有蓋好,所以那一小塊地方的收成就被一陣狂風暴雨吹得無影無蹤了。

  半晌,冰雹停止了,我跑出屋去一看,兩個村子的山上都發生了大洪水,把所有的田都沖得一點不剩。只有老婆子的田無多損害,禾苗依然欣欣向榮。卻也奇怪,以後任何降雹的時候,這塊田總是不落冰雹。這個老婆子也就再不用出錢去請喇嘛修法防雹了。

  「我在歸途中,遇見兩個老牧羊人,他們的牛羊都給大水沖跑了,我對他們說:『今後不要再搶俄巴喇嘛的弟子了,要是還要再搶的話,我會再來降雹的!』

  「受了這次的威嚇,果然這兩處地方的人再也不敢搶劫,並且慢慢地都向俄巴上師生起了信心與恭敬,變成俄巴上師的檀越了。

  「我在一塊長滿荊棘的草地上,拾集了很多小鳥的屍體和很多被冰雹打死的山鼠。我用衣服把這些屍體包好,裝上滿滿的一包,背了回來。回到廟中,一見上師,我就把這一大堆鳥獸的屍體堆在上師的面前說:『上師老人家啊!我是來求正法的,誰知又做了惡業,請上師慈悲看看我這個大罪人吧!』說著就唏噓痛哭起來。

  「俄巴上師很安祥地說:『大力!用不著害怕,那諾巴,梅紀巴的法統加持,能令大罪人於清淨法性中超度解脫。於一剎那間令幾百鳥獸皆能得度的口訣,我是有的!這一次給冰雹所打死的一切眾生,未來在你成佛時,都將往生你的淨土為聽法的第一會眾。這些眾生在未能往生之前,靠我的力量,可以不墮惡趣;若是不信,你看!』上師靜思片刻,於一彈指頃,一切鳥獸的屍體,都□醒復生,忽然間都動轉起來,走的走,飛的飛,都跑掉了。

  「我看見這樣希奇殊勝的真實道行,心中無限的歡喜與羨慕,倒悔恨當時殺得太少了,否則豈不是可以多度一些眾生嗎!」

  「於是俄巴喇嘛就傳法給我,在喜金剛的壇城中得了大灌頂和口訣。

  「我找到一個古老的崖洞,崖洞的入口朝向南方,從洞口處可以看見上師的住宅。我把崖洞略事修補,就開始在洞內精進思維上師所傳的法。但是因為馬爾巴上師沒有印可,所以我雖然努力修習,仍是毫無解證效驗。

  「一天,俄巴上師來問道:『大力!你早就該有如是如是的覺受了,你現在怎麼樣啦?』

  「『我甚麼覺受都沒有!』」

  「『甚麼?你說甚麼?在我這個法統傳承之內,若是戒律沒有毀犯,覺受證解的功德,沒有不馬上成就的;何況你又是相信我才來的!』上師又沉思了一忽兒,接著又彷彿是自語:『若是沒有馬爾巴上師的許可,他不會給我許可的表記呀!咦!真奇怪,這是甚麼道理呢?』然後又對我說:『你再試著好好的精進思維吧!』

  「上師的話使我心裡非常恐怖,可是又不敢說出這事的原委,就心中盤算著:無論如何要得馬爾巴上師的許可才是,一面則仍舊精進不懈努力的修持。」

  「那時,馬爾巴上師替他的兒子起了一所住屋,寫了一封信給俄巴喇嘛說:

  『余子住宅,現需木材,汝處所出產之杉木可盡量送來。房屋築成後,將誦般若經,並舉行慶祝典禮。爾時,汝應前來參加。大力是惡人,現時諒必仍在汝處,攜之同來可也。』馬爾巴字

  「俄巴喇嘛就把信拿到我這裡來,對我說:『上師信上為甚麼稱你為惡人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看起來恐怕你沒有得到上師的許可吧!』

  「我只得照實地說:『是的!我並沒有得到上師自己真正的許可,信和那些送給你的東西,都是師母給我的!』

  「『哦!哦!原來如此啊!那麼我們兩人都做了一件無意義的事情了。不得□上師的許可生不起功德,是當然的。唉!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要你與我一齊去呢!』

  「我說:『好吧!我也只有去!』

  「『那麼,等我送了木料以後,選個好日子去吧。現在你還是可以繼續在這裡修定。』俄巴喇嘛很慈祥地對我說。

  「過了幾天,俄巴喇嘛這裡的人都知道我快要走了,於是都跑來我這裡閒談,談些慶祝新宅和慶祝馬爾巴兒子成年的事情。其中有一個剛從馬爾巴上師處回來的喇嘛,過來找我,我就問他:『他們有沒有問起我在做什麼事情啊?』那個喇嘛說:『師母曾經問我:我的大力在在做什麼事啊?我就告訴她:你正在修定。師母又問:除了修定之外,他還做什麼別的事情沒有?我說:他只是一個人住在無人的崖洞裡靜坐。師母說:他忘記把這個東西拿去了。他在我這裡的時候,只喜歡玩這個東西,請你帶給他罷!說著就把這幾個土做的骰子給了我。一喇嘛當時就把帶來的骰子交給我。我手裡摸著骰子,心裡不由地便想著師母。』

  「那個喇嘛走了以後,我玩弄著骰子,心中暗想道:我從來沒有在師母面前玩過骰子,為什麼師母說我只喜歡玩這個東西,是不是師母不喜歡我了呢?我又想起我的祖父為了幾個骰子才流落在外。東想西想,忽然一不留神,骰子掉在地跌碎了,碎成兩片,中間有一張小紙片露了出來。

  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徒兒!上師會傳給你灌頂和口訣,請你跟著俄巴喇嘛一起回來吧!』我看完信,欣喜極了,就在洞中喜得東轉西轉的亂跑。過了幾天,俄巴喇嘛對我說:『大力!你也要準備動身了!』

  「俄巴喇嘛,除了留下馬爾巴上師所賜給的加持品之外,把一切佛像,經典,法器,鈴杵,和一切黃金,玉石,綢緞衣著,日用品等一切的一切都一起帶走;只留下一條跛足的老山羊。這條跛山羊,不但年老,而且性情怪僻,從來不肯與別的羊在一塊兒走,所以只好留下。其餘所有內外全部的財產。都準備一齊供養馬爾巴上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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