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kut校長與原聲合唱團》

----------布農族信心的重建故事

文◎江睿智﹝原載於「江睿智的部落格」

不會看五線譜，怎麼唱歌？怎麼合唱？經常有人如此挑戰。Bukut總是說，「我只要我的孩子快樂唱歌，又不是要成為音樂家！」

Bukut校長不會看五線譜，但他帶的布農合唱團卻是兒童合唱比賽的常勝軍。唱歌為什麼一定要會看五線譜？！Bukut校長曾遇見一個畫畫老師，給他啟發。那位畫畫老師說，「天空有藍的、有白的、有黑的、有紅的…每個時節有不同顏色，誰說樹幹一定是褐色？而不是綠色！」這位老師對Bukut說，不要因外在的框架而變僵化，限制住想像力與可能性。

同樣的道理，Bukut說，要走到台中火車站，有很多途逕可以到達，可以走民權路、可以走民生路，只要到得了就好。唱歌也是如此，「為什麼一定要會看五線譜，五線譜愈看愈痛苦！」押韻的對句，搞得大家哈哈大笑；接著Bukut俏皮地說，「豆芽菜是用來炒的，不是用來看的！」

「唱歌，卻不會看五線譜」，一位師大研究原住民音樂授針對此點，和Bukut有所爭論。Bukut說，「我並不是要培養我的小孩子成為音樂家，音樂家要會看五線譜，我只是要我的小孩子快樂的唱歌就好！」

合唱團要唱布農族的歌，為此，長年來Bukut校長拜訪各個部落的長老，採擷布農族傳統音樂，Bukut說，布農族古老的歌，多半是悲傷的。布農族歌曲唱法也會因情境不同，例如，一起釀酒時，可以有合聲，也可以不要合聲，但祭典時一定要合聲，但不論何種方式，布農族的「結束」，就是和諧之意，就是要剛剛好，這才圓滿。布農族是個強調群體的民族，如果有一個人走音，全部就會一起走音，就是為了和諧，外面聽的人不容易聽出來已經走音。

在採擷過程中，Bukut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曾親耳聽到羅娜部落的耆老所唱的八部合聲，聽到那剎那，Bukut的眼淚就掉下來，他感到震撼而不自覺地跪在地上，布農族的音樂是如此有力量、感動，那力量和感動至今還在Bukut的腦海裡迴盪。如今，這些耆老已凋零，那美好而充滿生命力的聲音，人間不復存。

合唱團唱的布農族歌曲，都是Bukut校長去拜訪布農族長老，採擷出來的。先請長老唱，Bukut校長錄音，並且記下發音，寫成簡譜，回來之後，再請人寫成五線譜，作成歌譜，如此才能正式成為一首可以參賽的歌。

Bukut是如何教小朋友唱布農族歌？Bukut唱一句，小朋友就唱一句，小朋友模仿Bukut的發音與嘴形，就像師傅一句句口傳給徒弟，很原始的練習。

而山上缺音樂老師，沒人扮奏效要如何練習？這更妙了。Bukut校長就先請鋼琴老師拌奏，他把每首歌分小節分段錄音，練習時就用電腦MP3播放，讓小朋友反覆練習，所以合唱團練歌時，沒有人彈鋼琴，就一部手提電腦，和兩個小喇叭，Bukut就按MP3，小朋友們就唱歌。練唱的方式雖很克難，但充滿Bukut校長的智慧。

東埔國小合唱團現成員約廿八人，約是學校學生人數的三分之一，合唱團成員幾乎沒有什麼挑選，Bukut只有一個心願：「我希望小朋友只要有興趣，我希望有一個自由的路徑，能夠快樂地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