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一位陌生的先生經麗梅介紹，來佛畫班賣毛筆。外表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皮膚有點黑，直覺此人的性格很“古意”（老實），不到一分鐘的印象，立即取得我們的信任。

麗梅說，是在市場遇見他正兜售自製的毛筆，聊了幾句，知道是大陸江西來台的移民，就自主引薦他來。昨天珮琪事先電話給我，心有點疑慮，擔心毛筆的品質差，會害他白跑一趟。我們說好，看著辦吧！

就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大家有緣見面，班長先活絡話頭：請法師先試幾支筆，可以用了，我們才訂購。

他善意點頭，然後從皮包裡拿出幾束毛筆，我和班長一眼相中小支的勾勒筆，以及中號的兼豪筆。本來，我拿到的那支小筆，筆毛不齊，觸覺的質感不良，失望的想，真要讓他白跑了？

幾位早到的學生圍觀坐著，我試著幾支大中小勾勒筆，發現他製作的毛筆“可以”用；即使以為不良品的那支，也不分叉，筆毛挺順的。高興之餘，立即轉頭跟班長說，這毛筆不錯，你試試，可以多買一些。班長畫了幾筆，出乎她意料之外，幾種筆都很好畫呢。

好筆難遇，愛好書畫的人都知道。如今價錢也公道合理，我鼓勵學生多買備用。結果我們指定要的量，他帶少了，表示可以在下課之前把毛筆送來。班長立即說：這幾支試用的筆就請你供養法師了！哦！實在話，我想自己買，不想剥他生活資源。不過，他卻立即點頭。

下課前五分鐘，他趕來了。我忙著專心示範，作最後結尾。音樂課的學生進來催我們下課，忙亂收拾之中，他刻意走近說：法師！您送我一張觀音畫像，好嗎？

我詫異地問：喔！你信佛？

是……我太太。她很喜歡拜觀音，非常、非常虔誠，天天拜觀音。由於她禮拜的觀音像是印刷品，今天看到您畫，我……很希望有一張，替我太太找一張真跡的觀音像，送她。

我愣著一會兒，不知該如何回答：可是……。第一次被突兀地索取，……「可是」了大半天，吐不出斬然拒絕的字兒。此時，若班長在場，應該很會處理！

可是……我不一定有現成合你尺寸的畫。終於完整表達了，這意思不像拒絕嗎？

沒關係，只要這麼大就可以。他用手在桌上比劃了大小。接著，又說：

我下星期六來拿。

啊！沒這麼快。真笨呀！這句話也不像拒絕。

那我再下星期六來拿。不等回答，說完，他快速地取兩支特大號筆給我。我推還：這種筆我用不著，我有幾支大筆正想送人的。他又推過來：可以的，將來一定用得上！我還要推，轉念想，再推就給他難堪了。看我收下，他才走出去。

紛紛、擾擾，心情就醬，直到搭上回程公車，才急撥給班長商量這個難題。珮琪說中給畫的難處，對其他，那些很想請畫要畫的佛友及學生來說，也太特例了吧，此例不可開。她說：你就說沒時間畫嘛。

忙，是真的。沒時間畫給他，亦非妄語。可是，腦海裡映著那張為太太請求一張觀音像，熱切的表情，那一臉期待答應，誠懇希望，那單純的心。

我也單純地回應他吧！最單純就是「隨順因緣」，有因有緣，觀音菩薩必然感應道交，滿他心願。

（梵於2009/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