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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9 07:49:37瀏覽885|回應0|推薦34 | |
文:謝孟宗 ( 註:建議切換至部落格舊版) 我們常常只能將記憶中一個個人名貼上簡易的標籤。這是因為,我們對這些人往往不算熟悉。甚至嚴格來說,談不上認識。葉公超之於我,便是如此。 外交家、英文很好,大概就是我對他最初的印象。再來則是他教書時期的逸事。據季羨林回憶,他在清華教書,上大一英文課要學生讀《傲慢與偏見》。「他幾乎從不講解,一上堂,就讓坐在前排的學生,由左到右,依次朗讀原文」。學生唸著唸著,葉公超還會要他們暫停,問問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懂。但如果有學生不識相,真的提問,他就會「一聲獅子吼」,命他們回去查字典。可惜,而今教學評鑑當道,這一類名士派頭行不通了。 近來閱讀《葉公超的兩個世界》,讀了百來頁,占全書近五分之一,仍覺得葉公超面目模糊。原因之一是,其人正如書中所提,近乎「述而不著」。斷簡殘編,文獻難徵,要從中還原傳主血肉,本就不易。再者,只倚靠可取得的有限資料,難免偏聽偏信,判斷失準。 比如,作者提到「葉公超是一個頑皮的孤兒」,卻「不以螟蛉自憐」,依據是一段中學作文:「余幼失怙恃,人聞者恆憐吾,而言吾命之薄,緣之慳,而余則否焉。」 也許是我生性多疑,初讀這段,心底頗多保留。學校作文不難按照一定套路情溢乎詞。以此作為憑證,判斷特定時期心境,難保不會以假為真。先前學測作文,有人寫因丟失手機而體悟人生妙理。閱卷委員信了,但一般人讀了十個可能有九個不信。 除了「述而不著」外,我和葉公超的心理隔閡還來自他所處的時代群英薈萃。胡適、徐志摩、梁實秋、魯迅,僅舉其犖犖大者,便可見人人「述而能著」。讀到葉公超評介胡適觀點、追述與徐志摩交誼、為梁實秋譯著作序、批評魯迅譯論,反而讓我的關注移到他的同代人身上。 當然,就算著述等身,經歷歲月淘洗,恐怕也僅僅對少數人產生意義。即便給奉為「大師」,也不過表示多數人對這人缺乏了解,只是不好意思承認而已。 葉公超的聰明、才華、事功,親見親聞者容易有深刻感受。等世代凋零殆盡,事功或許尚可追索,但在有限文字紀錄下,後人很難體會其聰明和才華。 葉公超傳的作者為了釐清傳主求學過程,去信劍橋大學瑪地蘭學院。學院的答覆是:“[W]e have no record of George Yeh at Megdalene, nor can we find any university record which suggests he obtained a degree.”我不在意葉氏沒有劍橋學位。但我不無唏噓的是,想來撰寫回覆的辦事員不會曉得,這名「喬治葉」(George Yeh)曾經如何瀟灑倜儻,如何為某個遙遠的國家折衝樽俎、奉獻心力。 ---民國一百零五年一月六日於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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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