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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0 20:28:44瀏覽1127|回應1|推薦27 | |
一天晚上,部長叫我去談話。 「譚先生,」他說, 「你不是土木工程師,這我知道,但我從不懷疑你有承擔這項工作的能力。我要你幹好這個工程。祝你好運。」 當我的朋友聽說我可能要承擔這項工作,並發現此項工程非常非常艱難時,都勸告我。「你這個人太直了,」他們說, 「如果你直接按你的方法幹,你會遇到許多困難,而且不易解决。你最好要學會在必要時繞著走,如此一來,你不僅可以少找麻煩而達到同樣的目的,甚且還可以節省時間。」 我認爲這些意見很有道理。我的意思是說這些意見就好像修築公路的路線問題。我很討厭公路彎來彎去。如果按我的觀點,公路就應該是筆直的像飛機跑道。但是我們不得不和大自然妥協,爲了達到目標,一條鋪設柏油的公路必須要有許許多多的U型急轉彎和又滑又陡的斜坡。 幾天以後,我收到了一封來自重慶的官方文件。這是我的任命書:交通部任命我爲 「滇緬公路運輸管理局局長」。 1938年11月16日,我走馬上任了。我唯一的一間辦公室設置在一家老式照相館裏。我們就這樣開始工作。在頭幾個星期裏,人員僅僅只有我自己和另外一個職員。但是到後來行政人員發展到數百人。辦公室坐落在翠湖邊,是昆明一處美麗動人的地方。圍繞著翠湖有許多富人的別墅和外國領事館,包括美國領事館,其中最漂亮的公寓屬於這個省的前任長官唐繼堯將軍。 此地很適合工作。昆明的氣候幾乎十全十美,四季如春。居民對此十分得意,因爲無論居住在那一層樓房裏,一年四季都不用買扇子或烤火爐。 然而,我無暇欣賞周遭的美麗風光。一大堆麻煩事接踵而來。我們接納了所有的工程技術人員,並依據交通部訂立的薪水册標準給他們加薪。我們儘量根據各人的特長來安排他的工作,而從不爲一些有特殊關係的人安排肥缺。在人選上,我們不考慮他從什麽地方來、是否在美國或者歐洲接受過教育,而是看他能否盡職盡責。因此給職員們留下了一個良好的印象。 接著開始進行地理和地質背景方面的培訓。學習階段一個緊接著一個,逐步地進行。這種循序漸進的方法就像不能從炎熱的夏天一下子就跳躍到寒冷的冬天、而是要循序經過秋天一樣。由於時間緊迫,所以我們的課程很粗略,有時候無法顧及到學習的品質。再下來的課程是如何加快公路工程進度、如何用沙礫平整路面、如何精心改善前面較爲粗糙的工作、把曲線慢慢拉成直綫、減少急彎和陡坡、改善排水系統,以及如何修建載重量不能低於10噸的橋梁等等。 有無數的問題要解决。要有工人,包括勞工和技術人員;還要弄到他們工作的工具;爲他們發薪水;需要醫務人員和藥品;建立建築工程的機械商店、車間和車庫;開辦汽車駕駛員學校;根據日內瓦公約製作公路標誌等等。 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同時儘快進行,麻煩也就出現了。我們需要大量受過訓練的人。但是我們從那裡才能找得到各個部門的人員呢? 滇緬公路僅僅是當時中國建設現代公路和鐵路眾多項目中的一項。在現代公路的建設方面,中國還很年輕。戰前就已經十分缺乏有經驗的工程技術人員。當中日戰爭開始後,這個問題就更加嚴重了。絕大部分的人材都已經被其他政府部門召募去了。召募工人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工作,而且我們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但是我們明白這個問題我們必須自己解決。 我們發出去無數的信件和電報,但是我們希望找的人却來得很少。這些人大部分生活在被日本人轟炸、進攻和佔領的地區。他們有的必須到處逃難;有的房屋已經被摧毀了,而我們又不知道他們的新地址;也有的人在新的地方重建家園,因為在那裏過得很好而不想離開。 還有,傳說雲南邊境地區流行 「毒氣」,傳播瘧疾的可怕景象令全國都很害怕。許多人不知道瘧疾是由小小的蚊子所傳染。他們相信瘧疾是由 「毒氣」帶來的,所謂的「毒氣」其實就是一直徘徊在撣族(即雲南傣(音逮)族 譯者注) 地區的水塘、沼澤和叢林上空,薄似晨霧的瘴氣。於是,滇緬公路要從這些邊境地區經過,「毒氣」就成了阻礙招募工程技術人員和勞工的大問題。 召募經過訓練的工程人員的工作延長了一個月的時間。那時看來幾乎完全沒有希望了。幸好後來他們一批又一批地來了,他們放棄了舒適的生活和優沃的職位,來這裡接受這項重要而艱苦的工作。 一個非常明顯的難題是缺乏機械設備,因此工程更加依賴數以萬計的勞工的徒手操作。但是這些勞工同樣需要工具,這個大問題需要馬上解決。同時,我們至少還應該有少量各類的重型設備和最新式的機械:如風力鑿孔機、炸藥、柴油壓路機等等。 因爲時間的急迫和戰局的惡化,一開始我們全都沒有這類設備。所以最初的建築工程不得不倚靠延續了若干世紀的原始方法,即這些當地勞工習慣的徒手作業,來進行。 當地民族勞工的一些工具很有意思,在建築上使用得最爲廣泛的就是竹背簍。在一些工程段上,勞工們是用一條栓住背簍的帶子托在頭上,背簍裏放著要搬運的東西;而在另外的工段上,勞工們用扁擔挑著籃筐搬運東西。用這些背簍搬運土或碎石都很輕便。竹子到處都是,每一個人都會用它製作背簍或籃筐。 另外一種竹製品是勞工們的鞋子:就是把竹子劈成細枝條,再編成鞋。它們輕便耐用、通風舒適。當我們的工程技術人員把鞋子穿壞之後,也改穿這種竹鞋,他們覺得非常舒服。 使用老式木製的水車、按照幾百年前的輸送方法來運水也很有效。這些水車是由一系列數不清的木片鏈子的水箱組成,用脚踩著脚踏板使之不停地轉動。在昆明我們定做了50部這種叫做水車的水泵,然後用卡車運到工地。由於水車太輕、易碎,同時又大又笨,所以只有10部水車在運到時仍完好如初。以後就改用騾馬來運水車。但是,一部水車對一頭騾馬而言太大了,只好用兩頭騾馬搬運一部水車。水車的兩頭各安排一頭騾馬。此後再無不幸事故。 雲南的勞工們不願使用發給他們的長把錘,而是使用他們自己帶來的由鄉村的鐵匠製作的短把錘。他們的錘一般都不給別人使用。由於這樣的鐵錘不適合把石頭敲打成一定規格的石料,加之他們也沒有經過訓練,結果有50%的岩石敲成了碎片,而浪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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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防軍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