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接連得知幾位友人過世的噩耗，讓人感慨生命無常，必須更加把握當下。其中，藝文界更在短期內，痛失了三位辛勤耕耘的「園丁」。

第一位，是前傳藝中心主任柯基良先生。從基層歷練到主管職務，被暱稱為「柯爸爸」的他，始終懷抱為文化界服務的熱忱。在我的印象裡，柯主任做事認真、待人誠懇、對事用心，並且總能站在藝術工作者的角度，為藝文界著想；他將藝術家視為夥伴來對待，完全沒有上對下的官僚習氣。

雖然為人隨和，但柯主任對理念的堅持可是一點也不馬虎。曾有好幾次一起開會，見到他為理想據理力爭的樣子，令我見識到了一位文化行政官員的典範風骨。退休後，柯主任依舊熱衷於藝文事務，我們時常在音樂廳、劇場裡相遇，一起欣賞演出。此外，他還不斷推介藝術家，想為他們創造更多展演的機會。因而，柯主任的離開，讓人有種「頓失依靠」之感…。

第二位，是知名的雕刻家李良仁。良仁兄與我是國立藝專的前後期同學，日後，我總是以「學長」來稱呼他。來自南部鄉下的良仁兄，是位不折不扣的藝術家，為了創作可以好幾天不眠不休，即使身體疲累，也堅持要親自達到所有細節上的要求。除了對作品的執著，良仁兄更掛心於藝文界的發展，每次相見，我總是可以從他的微笑裡，讀到一份對藝術工作者真誠的關心和期許。

良仁兄喜歡喝茶，每回泡茶聊天，雖然氣氛輕鬆，但當話題一轉，談起藝術的時候，他就會以嚴肅的口吻討論創作，並認真地希望眾人能團結起來，鼓勵大家一起出一份心力，讓台灣變得更好。前陣子，得知良仁兄生病的消息，原以為康復在望，沒想到，病魔最後還是無情地帶走了他…。

第三位，是人稱「蕭伯伯」的蕭道輝先生。蕭伯伯在擔任海軍陸戰隊藝工隊隊長時，便對來自藝術院校的隊員照顧有加；後來，他受邀加入雲門舞集團隊，負責照顧舞團的技術部門，以及協助新成立的雲門實驗劇場，總是在後台默默關照著所有人，嚴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溫柔的心。職是之故，蕭伯伯與劇場技術工作者和舞者們互動熟絡，就算退休，也仍和藝文界的許多人保持密切聯繫。

近年來，雲門的資深舞者和老同事們會在元旦相約聚會，這兩年都選在蕭伯伯的家裡舉辦，而我有幸也都受邀同歡。在今年的聚會上，只見蕭伯伯蹣跚地走進書房，把一幅架上的字畫取下來送給我，情深意重，令我非常感動。沒想到，不久前溫馨的話語還言猶在耳，如今卻接到了他離世的消息，難過與不捨伴著懷念充臆我心間…。

三位園丁們在不同崗位上，各自以人生的寶貴歲月，澆灌這塊文化壤土，將生命貢獻於藝術的發展。緬懷這些努力的身影，溫熱回憶猶帶著輕聲嘆息。「園丁們」請安息吧——我們哀悼，我們想念，我們會繼續努力！

（本文轉載自2017/3/1聯合報名人堂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