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  巧送行

單人揹著小包裹, 瘦長身材, 遠遠地就望見那是冷先生, (我們背後尊稱他習慣語), 加快腳步迎向他, 相遇在大卡車面前,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車旁僅僅我們兩個人, 大座, (官式稱呼). 他說, 我調去三貂角, 能說啥? 拉著手, 緊緊握. 他爬上卡車, 揮揮手, 駕駛士, 開走了卡車, 載走了冷先生. 聽到的理由是, 五大隊飛機失事太多, 感覺的是沒有冷家班, 卻又有冷培澍, 多一半的飛行員得不到他寵愛, 受冷落. 此刻正流行政工戰士直通王昇, 樂於從事的, 當然飛的不入流, 為了自尊已受傷, 走入旁門左道, 另一條圖存之途徑. 

我常陪冷先生夜宴, 倆人半夜兩點鐘才飛車回基地, 我卻一句都不會說出. 飛行越深入機性, 越懂” 不” 字的重要, 飛行後, 不談飛行事, 就不刺傷另一飛行員自尊, 無勝敗於外, 心知肚明足矣. 冷家班, 沒了冷培澍, 來了董啟恆大隊長. 張亞崗調升台南大隊長, 飛行依舊. 接觸的落地時翻扣的戰鬥機, 跑道上磨沒了腦袋, 砸碎的不成形的大体, 落池塘淹腫的飛行員, 木炭黑的斷段骨, 空中撞斷腿, 跳傘後血液高低壓吸乾, 求存意念走入”全無”, 也正在走入老子李耳哲理, 這算啥? 成為另一境界存活高傲. 冷酷? 不是冷酷,” 不” 成分加重, 哪個飛行員都夠智慧, 雖然飛行有層次, 有高低, 心知肚明, 不渴求, 自填疑慮, 飛行才能達到自已滿意. 

靠別人, 找死, 另一存活方式養成, 我深愛的女人, 實在未達於這境界. 相見時, 有了差異. 那時卻無知無識, 受深愛遮掩, 總期望明天見, 鬧過了今天, 男女間, 再深的愛, 偏失微差, 愛就變色, 又放縱. 尊重, 失去了共同成長理念時機, 抱著親吻, 直接接觸, 減去空隙, 愛不是單獨存在的, 活在愛中, 迷失了尚在無知狀態, 性行為又不能幹, 這煎熬難受, 雜於心己相許, 不能再抵觸家教, 若肚子大了,顯出缺少自制力, 可見, 啥也不懂, 認為懂. 

小蘋大學畢業了, 兩相愛, 家長仍然反對, 勉強訂婚, 你今天不飛戰鬥機, 明天就准許你們結婚, 小蘋爸爸告知我, 傷了我自尊, 飛行習性, 心內反抗出, 又不是娶你, 別人也娶了老婆, 當然又漂浮出寡婦形貌, 心態空虛, 經常腦裡突顯出, 冷先生送行的巧遇, 又經常憶起剛剛飛行時, 輪子收不起來, 疏忽了飛機飛行狀態, 他輕聲的提醒, 看看外面, “失去存在是多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