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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04 13:35:59瀏覽626|回應2|推薦17 | |
如果說母親是以自己認為妥善的方式,來保護、來疼愛已被另一個女人鳩佔鵲巢佔有的兒子,那麼受到傷害的往往不只是兩個女人而已;母親所最疼惜的兒子往往也首當其衝,傷皮傷骨痛痕累累。事過境遷,那道傷痕依然將清晰、深刻的留置在未亡人身上。 唸完學位應青輔會聘約,偕妻回國時,幾乎而立之年了,起薪也登時超過為人師表已三十餘載的母親;人生當充當的角色人子、人夫、人父,也已三者凡二,只差一個為人父了。在母親的眼中,卻仍然被當成小孩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舉凡薪資、婚姻、妻孥、住所俱皆事事有話要說,件件忤逆。 母親最常用的方法,總是:「我含辛茹苦,省吃儉用,拉拔你長大;現在你翅膀硬了,不聽話了、不孝順了。」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將起來。 一個「孝」字,壓的自己永遠抬不起頭來。 或許也如廖輝英 「油蔴菜子」裡的那位媽媽般,母親或是窮怕了;食之者眾,生之者寡,一家子生活重擔壓得她無能喘過氣,回過神來。從嫌棄富家媳婦無嫁妝開始,到要求掌管全部薪資;從負擔妹妹留美費用,兩個弟弟學費、生活費,逢年過節的禮儀需索。承襲的不僅是為人子角色,尚有中年即賦閒在家,原本是繼父養家活口的責任,也一逕轉移要求承擔。應付需索無度的母親,回國不久,就開始了兼職,開始了第二份工作。 一個「孝」字,壓的自己喘不過氣,抬不起頭來。 能相當的體會「油蔴菜子」裡那位媽媽怪異的想法與行為。窮怕了的母親或許是因為喫了太多柴米油鹽婚姻生活的苦,總自覺兒子今時的功成名就、豐厚收入,她功不可沒,理當配享主羹;只是兒子日進斗金的財富、榮顯,居然觸手不能及,開口不能管,平白淨便宜了另個女人坐享其成,獨吞一切。買第一輛車時,母親只是拋下:「我們一輩子都沒開過車」。於是,嚇的都不敢換車,那輛便宜的進口車,足足開了十餘年。不敢用名牌不敢買好衣服,低調是為了不讓母親觸物生情,讓太太有平靜日子;然後換來了:「怎麼那麼寒酸,賺那麼多錢幹什麼?!」 提及塵封往事,歷歷在目,彷若昨日光景;太太與醫生娘兩人潸然淚落,陪伴的是兩個欷歔不已,無敢出聲的兩個男人。 或許精神、肉體的凌虐,折磨媳婦,折磨別人的女兒,底深層解釋就是母親無復承擔那無止境的紅塵瑣事。母親也是凡人,有著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慾;也總是見得自己好後,方見得旁人好。在母親面前的稍事幫忙,換得太太更多的折磨、凌虐;媽媽面前,只能為人子,當不得人夫。 總是不敢正眼回視岳家詢問的眼神;當媽媽的孝子,當岳母的逆子。 因著知曉母親的無奈、悲戚、疲憊,青春在無能丈夫、拉拔小孩裡逐次耗盡,卑微的困阨在無止境的生活裡,為人子能做的僅是關門之後,纔為人夫。 一個「孝」字,壓的自己永遠抬不起頭來。 弟妹的順利長大,就職,以及逐年的高收入;開始了擔心長子對她財富的覬覦。能理解做為一個母親愛護、保護她骨肉的想法:「你收入最多,我這點資產不入你眼。」遍體鱗傷的長子在暗夜裡堅強:「這是拖油瓶的原罪」。 愚孝的始作俑者是母親,終結者亦是母親。 朋友說:「母親想要得到的,不僅沒有得到,反而更少。」想到自己仍在台灣的日子,想到自己時常悲戚的自嘲;想到那自比的光緒帝,背後總是有著慈禧太后無所不在的陰影,無遠弗屆的冷嘲熱諷。 自己幾乎是逃亡似的,逃離那養我劬我的故鄉;逃離慈禧太后,逃離母親。逃離那壓死人的宗法禮教,給自己一口氣喘,也給太太一口氣喘;讓家中的兩個中國小孩不再當中國人,不再傳承那五千年的禮教。 母親失去的不僅是少了人奉養,失去的更是無可替換的兒子。 兒子所永遠失去的不僅是無可替代的媽媽,更有的是一輩子的傷痕與無奈。
故鄉,遠了。 故鄉,是越來越遠了。 故鄉,真的是越來越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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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