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gal 情事》Feb., 5, 2023 

謹以此文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 回顧那 68 個年頭。也感謝沿途一路走來, 給我鼓勵給我警醒的朋友們和老師, 也感謝育我劬我的母親, 賦於我生命的父親。 

還有那個一路走來, 吃盡我壞脾氣, 而一直陪伴身畔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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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一路走來, 順順利利的。感謝梅思坦教授, 感謝研究所的兩位指導教授, 沒有他們的提攜, 自己的人生全然不同今日！ 

飛機飛抵費城時是晚上。機翼外一片漆黑, 機下的費城萬家燈火千家燈。40多年後, 當時心情仍然栩栩如生, 記得清清楚楚: 茫然、担憂, 沒有退路。 

步下飛機, 黑暗迎面撲過來, 一個人在途上。 

梅思坦教授來接機。車子在高速公路, 往 West Chester 疾駛, 一路漆黑。 

台灣有母親的期望, 新婚妻子的思念。來到租處, 一室空空, 合衣躺在地上入眠, 那是在美國的第一個晚上。 

空蕩蕩的。 

註冊完第一學期學費, 繳完房租, 口袋裏的 5000元, 只剩下薄薄的1500. 

背水一戰, 已經全然沒有退路。 

半年後, 太太飛來了。向學校申請了一塊農地, 種起了玉米和一些蔬菜, 認識了黑人 Tom, 乳牛 Judy. Judy 總是低胸上衣, 二粒巨碩西瓜躍躍欲出。夏日傍晚田裡的烤玉米, 烤肉、聊天、開懷暢飲; 夏日田野風情, 那是人生僅有的一次。 

教會的 Morgan 夫婦及數學系 Smith 教授、房東秘書 Jim 和 Barbara 夫婦帶來了友情溫暖。他們協助了我們站穩腳步。以清潔診所換取了免費租屋, 打工有了收入。 

風雪的天氣, 兩人在雪地裡蹣跚前進打工賺錢。那家人却不在家, 富家女出身的太太登時就哭出來了。清洗浴廁從來不肯讓給太太, 那太委屈人家, 對不起岳父母了。 

第二學期申請到了獎學金, 又在學校打工, 回台時居然還帶回一萬美金, 那也算是異數了。回台的機票及搬家費用還是青輔會支付的。 

頂著歸國學人光環, 教育部高規格的招待環島之旅。 

在美國念研究所是自己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到美國唸書改變了自己整個人生, 改變了觀念。 

回到台灣, 馬不停蹄為生計奔波, 不曾須臾休息, 事業壓力旋踵而至。自己始終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愧對兒女。 

償完千萬房貸, 走出一信, 整個人垮癱下來。 

拿著學位証書, 用流暢的英文和移民官面談, 面談結束, 移民官即告知: 申請成功。 

一份沒有附加任何條件的移民簽証, 一種最難申請的移民簽証。 

然後人生整個不同了。走入另一條全然不同的道路。 

再次踏上北美大陸, 身邊多了妻孥, 口袋不是五千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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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gal 是猶太人的食物, 是種可以真的可以填飽肚子的麵包, 知道它是源於在 WCU 學校餐廳打工。80 年代到美國唸研究所的台灣學生, 除了少數家境富裕者外, 基本上都是窮留學生。那時匯率為 40 比 1, 除了申請獎學金外, 窮留學生只能校外打黑工。 

大一下開始, 母親就已經不接濟了, 得兼上二份家教, 方能維持生活。一份晚餐預算只能在台幣 10 元左右。 

抵達美國的第一個早餐, 是在麥當勞, 也鬧了笑話。 「我要一個漢堡」櫃告那個女孩楞住了, 旋即問我要那一種漢堡。這次輪到自己楞住了, 答不上來。最後她嘆了一口氣, 看著我這個土包子, 指著上面的圖片。 

在台湾只學到漢堡, 那知道漢堡有那麼多種; 就像牛奶, 那知道在美國牛奶有那麼多種。 我点了一個最便宜的, 一個小時後, 肚子又餓了, 原來那是給小孩的。 

WCU 是所百多年歷史的賓州州立大學。 學校餐廳打工, 一小時是 3.25 美金, 可以免費吃一餐, 打一次工約莫五小時, 夫妻倆人同時在學校餐廳打工, 一天賺上近 30 元美金。學校餐廳是採 all you can eat, 果汁種類多達三、四種。 在學校餐廳, 操縱機器, 洗過這一輩子最多的盤碟杯匙。 

begal 是早餐的食物。週末早上打工方能吃到。 

吃 begal 往往塗上一層厚厚的 cream cheese, 夾上二、三條香腸及蕃茄片, 佐以果汁、咖啡, 就成了一道可口且能飽食的早餐。 

40 年後, begal 仍是早餐桌上的食物, 吃法依然。倒是烤 begal 時, 會特別注意鬆軟度, 豆子用的是TREES ORGANIC COFFEE 店的有機咖咖豆。咖啡機用的是女兒在 Starbucks 打工時買的義大利小型專業機器。十多年來, 機器換了數次零件, 如今已經沒有新零件了, begal 和喝咖啡的習慣數十年依然。 

厚厚的牛排也是在學校餐廳第一次吃到, 那是人生第一次嚐到牛排。從來不知七分熟的牛排會是如此的 "甘甜"。那份記憶, 在很多年後, 使得我們都只吃近六分熟的牛排。 

來美國當窮留學生, 在學校餐廳打工, 反而是整個學生生涯裡吃的最好的時候。20 多歲時, 才嚐到了人生最豐盛的早餐。 

返台後, 屏東市面上看不到 begal. 再次吃到, 是移居楓葉國及登上了遊輪。 

退休後, 方開始遊輪世界跑, 也深深的愛上了這種移動五星級旅館式的旅遊方式。 

上了遊輪之後, 倒是很少再吃 begal. 因為選擇多太多了！而且一份 begal, 肚子就飽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回的旅程, 船上餐廳提供的早餐居然細分成: 斯堪地那維亞式、(美國)大陸式、地中海式的、英國式的、傳統的。於是, 自己每天換一種。餐式的共同點是:都有蛋, 斯堪地那維亞早餐以魚為主。 可惜的是之後再也沒見到這類依地理分型的早餐了, 雖然都是 Holland American Lines 的船。 

每艘船各有主廚, 主廚各有特色。有一次的旅程, 還居然遇上了, 船上主廚易人, 果然菜色就不同了。 

船上的早餐更是種類繁多。只是連續 20 餘天下來, 也就不再感覺那麼新鮮有趣了: 吃來吃去也不過那幾類。 

千篇一律。 

唸大學時的苦哈哈, 研究所時的心滿意足, 船上却說早餐的千篇一律。我的青春和中年在中間。 

sea days 時, 早餐只會去餐廳點選, 享受一頓有人服務的海上早餐。那是在吃一份稱做慢條斯理式的早餐, 一份舷窗外有藍天海藍, 船慢慢的行駛。 至於上岸的日子, 只能趕去自助餐廳, 乖乖排隊。 

船上的早餐已經不再是以填飽肚子為目的了, 那段日子已成歷史, 船上的早餐是享受人生, 享受渡假的氣氛。 

我的日子始於退休。享受的人生始於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