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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09 13:00:43瀏覽971|回應3|推薦15 | |
父子兩人躺在床上聊天。談他的鬱悶、說他少年維特的煩惱。這是兒子得親自走它一回的關卡,惟有過了這道關口,方從少年蛻變成大人。 我安靜的聆聽著,聆聽著昔時的我。 兒子一人住 penthouse,面積大,居最高層景緻甚佳,Fraser River 就在眼前,廚房電器用品一應具全;心中不期然浮起昔時租居台北金華街的斗室,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嘆氣,倒也不是怨懟,或自憐,只是單單純純的想嘆一口氣而已。 甫遷入時,見兒子在電梯裡,總是興奮又驕傲的與鄰居寒暄,只因為他按的樓層是 PH,而非數目字。 當下,心中一沉。 當初,讓兒子搬住 penthouse 時,自己也不是沒有疑慮擔心過的;至少,他姐姐、太太都相當反對。大家所擔心的是由奢入儉難,折衷的安排是只讓兒子暫住幾個月,再遷入不久將完工的一臥房小公寓。 之後,真正讓自己放心,決定不賣,而讓唸大學的兒子續住的原因是電話裡兒子的抒懷:「我時常坐在陽台,看著河水沉思。」中文不甚靈光的兒子,當然不懂「沉思」這種深奧、富含哲理字眼;時隔數月,仍清楚他當時用的是 meditation 這個字。 過與不及,從來都是不快樂的根源。 兒子一定不知他這個 meditation 字,竟然換來父親的釋懷。 釋懷裡,與其說有著濃馥的父親愛,不如更貼切的說是如釋重負;至少,自己核可了自己不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父親當是個甚麼樣的角色,如何當父親,從來沒人教給自己。倒是理應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涯裡,竟是讓那蒼白窘困的物質生活硬生生教給自己:快樂與金錢的不必然因果。如今,這居然成為父子傳承,成為一份庭訓--- 一份父親罄其所有,所能給于兒女的最好禮物。 很早就習於所有,安於所有。 大三時,搬離學校宿舍。租居是以薄板隔間,無窗無光竟日暗不見天日;隔鄰室友是整日不言不語的一捆捆顏如玉,那是旁棟樓下書店用來置放讀者文摘盜版書的藏匿處。小暗室裡一床一桌一椅,桌大僅容開啟兩本書;室內寬走 4 步,長行 5 步,是間比起六六小說「蝸居」裡還更小的蝸居。 圖的是租金便宜,沒有人願租住。 全然沒有父母資助的大學生活,是一片蒼白與慘綠。學費、生活費、約會的費用全然得仰賴兩份家教,束脩維生總是貧寂與不足。婚後,訝異於女婿的大飯量,岳母總是說:飯桶。想想多吃飯約莫就是大學時養成的習慣,圖的是免於夜半肚餓,又得一份消夜花費;莫不得已時,往往 3 元一包的生力麵打發需索無度的五臟廟。 之後,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裡,自己從不吃生力麵,聞味則嘔。 唸書時住各有屋的兒女,自是無能體悟昔時父親外地唸書時的艱困與辛酸;那份艱困與辛酸必得親身走一回後,方能知曉的,旁人是無從替代的。 自己是否剝奪兒女學習機會了? 從要求父親買輛 Lexus 或 BMW 供其上學、打工,到體認買車是他自己事;向父母借貸,銀行利息自償,兒子漸從男孩蛻變成男人。 如何為人父,這一路走來,顫顫驚驚惶惶恐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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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