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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21 12:09:38瀏覽855|回應4|推薦24 | |
今天下午,稍晚,要乘直航班機回台北一個月。十年來,在兩岸來來去去,從香港或濟州島轉機;長住三年來,飛機、輪船直航了,時間縮短了,旅程似乎不那麼磨人了。 十歲的某一夜聽到父親嚎啕大哭,如孩子鬧脾氣,我心裡驚慌不已,那是爺爺在湖北老家高齡辭世的消息輾轉自香港傳來,當時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就可以理解,父親一別雙親三十載,終於通上了消息卻已枉然。 所幸奶奶仍健在,行孝要及時,千方百計自家鄉接到台灣,希望老人家與子孫在一起安度晚年。小插曲是,當初報訊傳回家生下的長孫其實是女孩,如今面對奶奶,實在抱歉編了謊話,爸爸一旁陪笑,讓我磕頭謝罪。﹝無辜啊!﹞ 然而無法溝通與理解的事情太多了,相信最終奶奶與爸爸都有沒能想透的疑惑。奶奶到了「國民黨」的地界,覺得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視她。她的床頭櫃裡藏著發霉的白飯,爸爸說到了台灣不必如此,她覺得被兒子監視。問她今天吃了什麼她以為我們嫌她吃閒飯浪費糧食;在當時從老家接出來的人太稀罕,鄰居朋友都來探望閒聊,她認為是監視系統展開運作了。所以心情不展、與兒子爭吵、無法安居,以至以最激烈的方式抑鬱而終。當時十一歲的我感受不了死別的苦,也不能體會爸爸的痛,多麼悔恨不要接老人家出來就好,或是送返老家也好,或是....... 高中時的某一日,聽說帶大我的姑媽已經從新竹送到台大醫院等待病房,肝腫大,昏迷了。不待數日,補習班課後返家,電話鈴響,爸爸召我前往送別。這是我第一次知道肝病、第一次感受親人的離去、第一次知道醫院與死亡的距離,卻不能真正體會表兄姐他們失去母親的哀傷。爸爸只有姑媽這一位姐姐,在台灣我們也只有他們這一家親戚,姑爹的高堂,姑爹跟三位表哥及兩位表姐。 我20初頭工作時,姑爹的高堂福壽雙全,近百歲而歸。但大表姐在不久後,多年的憂鬱症誘發,在那時這樣的病症並不廣泛為人所知,我們沒能幫上忙,她也走了。此時已經認識我家老爺,他有段時間在大陸工作,歡樂趣,離別苦,能了解箇中滋味。 26歲,某日又聽聞二表哥全家出遊之際也昏迷急送長庚醫院,是母體遺傳肝病。表兄姐們一直都密切關注己身,但要來的還是來了,幾番醒來又昏,二表哥遺下二子女,46歲壯年離去。我讀了「西藏生死書」,開始知道,人生的循環我已經加速度中,正面對上了。 只要我們在台北,老爺的一羣好友週末必定來我家報到,大家相交二十多年,讀書交友、結婚生子,應該會相交到暮年。九年前那一晚,吃喝畢,男人們在庭院納涼,一秒間,小表同學咕嚕一句「那ㄟ阿內」,倒地。經驗豐富的婆婆立即撥119,我家老爺幫忙抱著三歲稚女偕同他太太上救護車,『到院死亡』。醫生看著我先生手上的孩子,考量小表正當盛年,硬是電擊接上呼吸器,卻也告知植物人是唯一可能的狀態,三天後家屬決定接回家拔管。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過勞、猝死」,醫生說相關案例不少,當時也沒聽過葉克膜。 2005年底,父親倒地,因為前例,我知道父親難再醒來,我也同意不急救。這一刻,過往接觸的死亡經驗才深刻起來,會難過會流淚,但是不覺得痛苦,因為終有此時,早晚而已。將滿不惑之齡的我,看到悲傷的劇情或報導,仍然痛快地流一場淚,但是我知道凡事互為因果,今天的呈現乃因為點滴的積累。 剛過去的五月底,在上海獨自打拼七年的老友Zoe在醫生的陪伴下打電話給我家老爺,發現疑似肺癌晚期,三日後返台在馬偕醫院確診,判餘三個月。她只是苦笑冤枉,也有震驚痛哭,然而只有工作沒有牽掛的她決定放棄積極治療,接受天父的召喚,目前已轉安寧照護。 老爺的工作忙碌,只有我先返台看望老友了。當年在泰國一起共事的她,粗線條大姐頭一名 ,工作成績斐然,生活程度低等,46歲的年齡當然遺憾,但是這一生可短可長,選擇了、吃過了、用過了,時候一到,就要心無罣礙。 人生有好多次的旅程,出行、返鄉,長途、短程。這段影音連結在父親離開的時候很是撫慰了我,即使任何時候再看都會讓我狠狠流淚,但是一次一次,我更理解,一個人的離開不該會停滯他人的前行,我們唯有向前走、踏穩步,才能幫停下的人延續足跡,一直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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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