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生的第一次面試是什麼時候?在香港,未滿一歲的小寶寶就得參加托兒所入學面試!強調普通話/英語雙語教學的托兒所更為搶手,不少人才剛剛懷孕三個月,就拿著胎兒的超音波照片,做一份內容空洞但包裝精美的學生檔案,大談胎兒會有什麼樣的遺傳基因,可造就什麼樣的曠世奇才,然後寄往心儀的托兒所捷足先登.不過無論報名早晚,都得通過面試!名牌托兒所的錄取率往往低於10%,比考大學還難,但這群考生最大也只是一歲多! 

孩子第一次面試只有一歲半,我心疼地看著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既不回答老師問題,又自顧自地乾瞪眼看一旁的孩子玩耍.好在主考官李老師欣賞芷軒,頻讚她不躁進,好觀察,將來可望成為一個學習能力強的孩子,就這樣讓芷軒進了托兒所.

但當孩子三歲半參加幼稚園面試時,她已長了智慧懂得害怕.在面試教室前,芷軒怕得嚎啕大哭賴在地上不走,沒有經驗的我,在監考官頻頻催促下,只好吃了秤砣鐵了心,孤注一擲抱芷軒入房,然後任憑她抱緊雙腿苦苦哀求,我還是違背自己心意地頭也不回往外走.不用說,芷軒落選了!更糟的是,這次的面試經驗讓她從害怕變成憤怒!當我追問面試情況時,她淚痕未乾卻怒目相識地嚷著: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為了讓孩子進入心儀的學校,一年後我們又再度參加面試,不同的是:這一次我不得不聽從許多香港媽媽和老師的建議,為孩子報考三間學校!原本我對<多重報名>十分反感;一來折騰才四歲大的孩子,二來浪費學校資源(因為最後勢必只能選一間),三來這種近似<面試疲勞轟炸><填鴨面試訓練>的方法,有違我一向對孩子開明的教育態度.不過最終還是得向現實低頭,因為今年如果沒有考上,就要等到小學六年級才有機會報名轉校插班.套句香港百戰百勝的媽媽經:面試多報幾家學校,不會去念的學校面試,就當做是給孩子模擬考,到了真正心儀的學校面試時,孩子已經熟能生巧不會緊張了!更何況還可給自己留下後路,萬一真得沒上,至少還有次選或備選學校可讀.

孩子今年第一次面試,她還是緊張異常.前一分鐘在學校走廊玩跳房子,下一分鐘就抱著媽媽不肯走.長進的是,好言相勸下,她願意讓我<牽>著而不是<抱>著進教室,然後把她交給老師離去,但教室內還是一雙強忍淚水的眼睛,難過地望著媽媽而拒絕與老師互動.一個小時後,老師帶她出來,她拿了一幅畫送給我,她說畫裡是一隻恐怖的大恐龍,旁邊有一隻張開大嘴的鱷魚要咬它,因為這隻大恐龍身體裡面其實住了一個名叫Audrey的小女孩,它就像頭上的綿羊一樣,是很怕很怕大鱷魚的.老師說她不肯說話,不肯遊戲,這一個小時她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她的恐懼畫出來.

因為這幅畫,讓我足足難過了一個多月!孩子是如此恐懼面試的氛圍,無法承受其中壓力,但我們卻宥於現實,不得不讓兩三歲的孩子低頭就範.我反覆檢討處理孩子面試的種種態度,並研究<不趕鴨子上架>的其它替代方案,但唯一從未讓我動搖的是----絕不要懷疑孩子,絕不要放棄孩子,絕不要對孩子失望!要大聲地說:I believe you!

我深信每個孩子都有不同的天賦,都有不同的專長,更有完全不一樣的發展時間表;人們見我在千萬人前侃侃而談,演說,領獎,錄影從不怯場,其實我六歲時卻害怕地在校狂哭一個月,要求媽媽送我回家.我相信孩子,我相信她也有她的時間表!她現在需要媽媽的是鼓勵是愛,不是壓力不是催促!

一個月後,孩子陸續參加其它兩所學校的面試;第二個學校她還會回頭不捨地看著我,但第三個學校時,她已經頭也不回,信心滿滿地跟著主考官進面視室,出來時還得意洋洋地炫耀手上那張表現優秀的貼紙.結果,出乎意料地,她三元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