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慣性，總是走相同的路上班、回家，購物總是去固定的商場或百貨公司，到了大賣場買得也是相同的食物、飲料、日用品…，連上館子也總是去那幾家。主要的原因就是懶，懶得費心思去想。 

我們家是最不會變花樣的，過去內湖文德路的海富茶樓，是常去的餐廳，裡面的服務員熟到見面都要談談，誰的孩子考高中，誰的孩子得了獎，孩子該怎麼準備考試…。 

海富的烤鴨很好吃，我們每次去都會要半隻鴨，承中曾在文章裡提到，店裡的服務員稱我們這一家為「半隻鴨」。可見有多愛吃烤鴨。海富開了十多年，生意一直很好，卻因租金太貴，關了門。我們只好開發新餐廳。但大多吃不到三次，外婆的名言「這家該倒了吧！」就會出現。也真是巧，只要外婆唸了幾次，那些館子就真的關門了。漸漸的內湖的館子，我們都不熟了，連承中最愛的法樂琪「西洋膳所」也結束營業了。 

偏偏內湖我們原本認可的一家飲茶店，又被紀琤列為拒絕往來戶。這家店寬敞舒適、茶點也不錯，但是我們家最愛的燒鴨，卻連出了幾次問題。或許平日生意不好，紀琤又是周五休假，我們去時吃的剛好是昨天的鴨子，肉乾澀、皮也不穌香，所以每次再去，紀琤都要問領班「是不是今天烤的？」領班問過廚房回來，說是新鮮的。但一吃就露餡，氣得紀琤發誓不再吃這家店的烤鴨，即使送上來的鴨是新烤的，她因發誓過不吃，所以就是不動筷子，我們也就不再涉足這家餐廳了。 

因此，這幾年吃來吃去只剩下「榮榮園」、「薺元小館」、「中國黃牛肉麵」、「鼎泰豐」、內湖的「卓莉泰菜」、或是神旺的「潮品集」。 

雖然每次都說，今天要開發一些新菜，但這些餐廳的菜也就是那些，點來點去，就是那幾樣。榮榮園的小山東，對我們的胃口全然掌握，每次都幫我們點：筍殼魚、烤排骨、臭豆腐、雪菜豆瓣、清炒蝦仁…。所以吃上三、四次，我們就要休息一陣子，轉戰到中國黃牛肉麵，去吃斤餅牛肉、牛肉麵、花素蒸餃…。或是在內湖的卓莉吃我們稱譽為台北最好吃的泰國菜，但吃來吃去也就是鄉村咖哩蛋、蝦醬四季豆、椰漿白菜、蝦餅、香茅炸魚…。完全沒有冒險精神和創意。 

人到了年紀，最愛的就是一家人鬼混在一塊，胡扯也好、打打鬧鬧也好，其中最樂的就是一塊吃飯，覺得幸福得不得了。也許是因為我們都老了，連最年輕的小妹都50歲了，真是老人之家了。大家最盼望的就是紀琤休假，兩個孩子也在家，能一塊吃個飯。 

慰筠一月底生日，我們選了去來來比薩屋，早一周就訂了位，不料到了現場，給了最角落的四人卡座，在桌旁加了小桌，讓我們七人坐。因為小桌和卡座高低差了好幾吋，坐的不舒服，我們決定四人座一邊坐三人，成六人座，正朔坐在外側，七人共享一張桌子。翰群臉色都變了；我們這群軟弱的老人，很怕得罪服務生，頻頻勸說算了。翰群知道不能指望我們，他說：「等小妹阿姨來，她們就慘了！我等阿姨來！」 

結果，翰群大失所望，我們則大鬆一口氣。小妹從報社趕來，看到一家人擠成這樣，還好高興，覺得真是溫馨。翰群氣得不想說話，臨走在意見調查表上大表不滿；紀琤走在最後，把調查表塞到皮包裡，翰群聽說被阿姨收走了，噘著嘴、氣呼呼地走出去。 

我們都很驚訝紀琤會這麼好說話，但眾人一致都說「以後不來了！」 

這下子，又少了一家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