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新聞的螢幕，赫然出現一個醉漢，揮舞著刀械，與警消頑劣抵抗著。…這樣的畫面，早已是現在脫軌文明，時刻正常而頻頻的亂象。

儘管電視台已經用限制級馬賽克處理，但疑似手臂上自殘的血跡斑斑，匯集滿地的深紅湖泊，仍觸目駭人！

我用著驚悚的心情注視著他…一個張揚舞爪的背影。

在四、五名警消制伏這個壯漢之後，鏡頭終於特寫捕捉到他正面的臉。

拉近…拉近焦距！

天啊！…是他！怎麼可能？…我竟然會熟捻，此刻彷彿一頭困獸的他。
（每每我還曾想像著…每天穿梭填充媒體的任何主角，有誰會恰巧的“真實”感受這個人的“存在”。…而這樣微乎其微的機率，竟也讓我碰到了）

頓時…我回到記憶的深處，找尋有關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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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總稱呼他李先生；帶著太太與兩個可愛的子女租賃在公寓的對門。我還記得他剛搬來的時候，我們第一次的話題，源起於商借一支螺絲起子。…那時的他，望著一箱箱組合家具一籌莫展。然後…話厘子一下打開，瞬間沖散了陌生距離。

說起他…他有著所有男人的優點…菸酒不沾，嫖賭不碰。加上陸戰隊退伍的壯碩身材搭配下的俊俏臉蛋，還曾讓樓下小姑獨處多年的林小姐扼腕…為何好男人都早被訂購一空？！

是的！他真的優秀到讓我心虛！

無論任何時間碰到一面，他的誠懇招呼笑容，都讓人打從心裡覺得就像是自己家人。而他的太太與兩個兒女，也像一種感染般，一家人都謙卑有禮而和樂融融。更讓人羨慕的…年紀不大的他，已經是一間以外銷為主的公司廠長！
 

他們的生活狀況，真的好長一陣子，在街坊間引來不少羨煞的眼光。只是，才半年的光景；當我以擁有這樣的鄰居為榮時，一切都戲劇性的變了調。

最初傳來的是…李先生任職的外銷公司，面臨國際的經濟萎靡，已進行裁遷撤廠的打算。而後續的員工補償作業陷入僵持。

當然…在政府無能輔助下，李先生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成為街頭抗議的一員。

（誰也不會怪政府的…“無能”本來就是政府的別稱）而這樣的顛簸歷程，觸發了李先生更多的情緒轉變與經濟壓力，也連帶造就他整個家庭的變遷。

李太太開始抱怨（這還是從樓上三姑六婆的陳媽媽傳出來的）…李先生總是酗酒晚歸，每天落寞喪志。…最後，我在多日不見晚歸的李先生之後，終於親身體會他更放肆的爛醉；總有連續幾個深夜，從對門傳來的轟然巨響，外帶小孩的啼哭聲。

一個月後，我在騎樓無意聽到一些對話…
 

陳媽媽：「妳知道嗎？我們樓下的那個李太太跑了…連兩個小孩也帶走了。」
 

陳女兒：「媽…妳幹嘛管別人家的事。」
 

陳媽媽：「不管行嗎？這種事，當他的鄰居的很恐怖耶。……妳可能不知道，那個李先生喝醉打老婆，那天看到李太太還滿臉淤青，我都想她能撐多久呢？！」
 

陳女兒：「李先生…怎會這樣？…看不出來！」

我也疑惑著，怎會這樣？原本一個美滿的家庭，淪為社會殘酷的供品。而酒精，竟讓一個原本和善的人變的猙獰。

那天下午之後，我不再看到李先生。聽說…他們搬走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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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漢持續對著警消叫囂，儘管他手腳都被箝制著。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死，關你們屁事！」
 

「老婆女兒都沒有了…我活著有什麼意思？！」
 

他被架上救護車了！我在最後一幕，不自覺浮現當初他剛搬來的那張臉……螢幕上斗大的標題寫著：【醉漢…“醉”不該死】

也許吧！人總要懂得在清醒的時候，勇敢面對該有的正確選擇；而不是在逃避的耽溺中，讓麻痺控制了感覺。切除酒精的部分，我想…李先生還是能擁有一切的！
 

………（完）

（栽心作品回顧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