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爾公司(Intel)總裁Andrew Grove曾經出版過一本暢銷書，書名是「Only the paranoid survive」。台灣的書商硬是給這本書取了一個很媚俗的中文書名「十倍速時代」，把整本書的故事性破壞殆盡。其實如果從字面上直譯為：只有偏執狂方能存活，許多人一看就懂，有什麼不好？

從醫學角度解讀，「偏執」 有「瘋狂」的意思。但是在Andrew Grove眼中「偏執」並不是真的「發狂」而是指在應變上的「異於常態」。如果我們用「科技亂世」來形容二十世紀後的科技大爆發，實在一點不為過。科技亂世毫無預警地來襲，前一小時的決定，下一小時可能就發生變化，在這波風起雲湧的科技革命浪潮下，有多少企業還能「以不變應萬變」，堅持溫文爾雅慢條斯理，然後不會受到衝擊繼續存活下來？

我的一位大學同學大概可以算是「偏執」界中的翹楚，許多同學都當他是來到地球念書的外星人。在大家慫恿下，我們曾經一起參加學校資訊系舉辦的「電腦擇友」活動，因為他當初填寫的擇友條件很怪異，搞到電腦都不知如何為他配對。

有一天回函寄到宿舍，同學發現他的回函上空空如也，一個也沒配對成功，於是在上面偷偷幫他加上「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的字句後再放回信封內。原本是想揶揄他的白雪公主在人間不存在，孰料這位老兄完全不在乎繳了費用卻換來一張白紙，逢人便說連電腦都誇他乃「天下奇人」也，他完全不疑其中有詐，反而把「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想成是對他的讚美之詞，還因此開心了半天。

後來他到紐約市念書，住在皇后區，平日沒課時在一家冰淇淋店打工。有一次去冰淇淋店找他，和他在店裡面聊天。有個黑人進到店裡，冰櫃裡五花八門的冰淇淋讓他不知如何選擇，於是問他：「有沒有低脂，不會胖的？」

他連正眼也不瞧那黑人一眼，拿了個紙杯倒了一杯水給他。

「This is no fat!」他把紙杯遞給黑人。

「This is happiness!」他又指了指冰櫃裡面的冰淇淋。我看那黑人頭頂幾乎冒煙，趕緊在一旁假裝自己也是顧客，不認識他。

「你都這樣賣冰淇淋的嗎？你沒被客訴過？」等黑人悻悻然走開，我問他。

「有啊，被老闆嘮叨過很多次。」

「想吃冰淇淋還怕胖，要命就不要買，還不簡單？」跟我說話時，他頭抬也不抬一下，依然一臉毫不在乎，堅持自己是很為顧客著想的。

跟他不熟的人，會覺得他很白目，但是這就是他，他的思考邏輯往往已經到了三樓了，一般人還在一樓。據說他在學校的電腦程式設計作業都是第一個交的，很多同學經常圍著他問問題。我相信那是因為他反應快，思緒有條不紊，直線性的思考讓他心無旁騖，不像其他同學腦袋瞻前顧後，邏輯思考反而經常打結。Only the paranoid survive用在他身上，太傳神了！

回台灣後，他負責許多政府、學校的電腦專案，工作應接不暇。我們還經常保持聯絡，而他還是一如過往熟悉的模樣，說著說著就自己自言自語起來。這位老兄實在太有個人特色了，想忘記他實在不容易，過去我的文字裡經常出現的「小煦」，就是以他做為化身。

前陣子柯文哲市長關於「破銅爛鐵」的新聞引起不小討論。有一天清晨老婆讀著報紙，一打開看到上面一行斗大的黑字寫著：柯：以前我接觸的人都躺著不會說話。看到標題，我們兩個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覺不覺得柯文哲說話的模樣和小煦簡直一模一樣？」老婆說。

哎呀，不說還好，經老婆這麼一提醒，像，實在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