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到影像博物館參加魂游老師帶領的「行為藝術－－身體的再誕生」工作坊第一天課程，忽然有不一樣的發現。就如同魂游老師所說，行為藝術和劇場表演最根本的差異在於「做自己」，因此拿掉演出的面具，回到當下（此時此地）的自己，是體驗行為藝術的基本功課，這也讓我想起日前參加Rose老師的「小丑的創作藝術—完形治療與表演藝術的結合」工作坊。

在一個用肢體寫日記的活動中，魂游老師引導我們改變日常生活動作的頻率，並尋找一個適合自己的速度，忽然發現最適合自己的竟是非常非常緩慢的速度，這事實上和平常的印象大相逕庭（我的中打速度最快可達每分鐘九十個字）。後來一個人在舞台上呈現，雖然以平常的速度打字，卻不自覺地進入了演員模式，此時魂游老師指出我正在表演，希望我能使用自己覺得最適合的頻率，又一瞬間我的動作像凝住了的布丁，更精確一點，像是颱風過後漂在積水上的落葉，映照著藍藍的天空和無盡的哀愁，一點一點地搖著頭。

一旦動作放慢，我便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頭腦的思考隨著視線漸漸模糊，呼吸似乎可有可無，無論外界在說些什麼或討論些什麼，雖然聽得一清二楚，但卻與我無關，我已沈陷在自我的世界中。此時，座位上某位伙伴的手機傳出陣陣悅耳的鈴聲，把我從深深地空蕩中拉回此時此地，隨著即興演員的本能反應，在伙伴接起電話的同時，我也接起身旁虛擬的電話。於是，「我」再次和觀眾產生連結。

在舞台上，我們經常被要求放空自己，成為某個角色。但是在小丑的課程中，我學習如何做真實的自己同時和觀眾產生連結。同樣地，在行為藝術中，自己甚至是「挑戰自己的極限」成為一項重要的課題。當行為藝術家不斷地走動並讓自己的血液滴到地上，當行為藝術家用手指在水泥地上不斷地寫下某個名字直到大地染成一片血紅，當行為藝術家背負著沈重的十字架緩慢地對抗地心引力，當行為藝術家把自己關進牢籠中度過漫漫的三百六十五天－－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還有誰？

在Playback Theatre中，演出的開場和進行結束討論時，演員會回到「自己」的身分，但那終究只是短暫的片刻。如果playback是為了故事服務，或許也會有一種playinward的形式，讓我們成為真實的自己。

最近劇團的伙伴才和我分享，我在不同的狀態下，看起來像是不同的人，諸如西方社會的法官、嘮叨的老太婆、頑皮的小孩等等。不過經過討論，我確定那不是多重人格，只能算是多重的行為模組，正如同「住在」我靈魂深處的諸多原型一般，時而「照顧者」，時而「破壞者」。

寫到這裡，詩興即起，隨筆寫下，以之為誌。

無題

我
執戈的我
有羊就有義的我
想到吃飯就肚子餓的我
哪個我，才是真我？
是我非我，應不可說

天空的藍落入眼眶
眼底盡是一望無際的蒼茫
靜默和喧嘯匯流
一曲千年敦煌
哪個音，才能休止？
是耶非耶，化成翩翩飛舞

魂游於千山之巔
夢想於萬水之涯
雪月風花穿梭的思念
名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