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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的力量》書摘(二)
2008/07/13 07:39:31瀏覽838|回應0|推薦6

法官放開我的臂膀,用雙手拉開他睡褲。他的「小蛇」根本跟怪物一樣大,懸在那兒與我的眼睛平行,看起來像是用連在一起的護套作成,粗粗的皮一直延伸到最下方。底部有一小撮毛髮。我必須說實話,那東西並不怎麼好看。

當然,有更多大麻煩正等著我。我是「紅脖子的」,也是「尿床的」;我說的是錯誤的語言;然後現在顯然我的構造也與他們不同。但是我還活著,而在我的書裏,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第一個學期結束前,我將自己受欺負的時間降至一天不到一小時。我幾乎已經把求生的藝術練到滾瓜爛熟,只除了一件事:我成了一個習慣尿床的人。

如果你每天早上都在床上留下一攤濕印,你是不可能完全融入環境的。我的一天通常從尿床然後挨梅富一頓揍開始,之後我得獨自到那可恨的淋浴間去洗我的橡膠床墊。當我拿出那把他們叫我使用的大木刷,用力把藥皂抹上硬梆梆的刷毛時,刺痛的肥皂沫總會猛地噴進我眼睛。但很快我便發現不必照梅富說的那樣一定得用藥皂,只要讓床墊在水柱下好好沖一沖就可以了。

我的早晨慣例其實有些用處。我學會「哭泣」是件很奢侈的事,一個適應良好的傢伙應該放棄流淚。我很快便成了學校裏最常被揍的人,法官說我創了紀錄。就適應新生活而言,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擁有一個還不算缺陷的頭銜,我並不只是可恨的「紅脖子的」與「尿床的」,我還是紀錄保持人。告訴你,那感覺可棒了。

法官下令每一次只能揍我一下下,這裏一拳,那裏一巴掌。如果我不再是「尿床的」,他甚至可以連那一下下都不揍。不過他補充說,因為我是「紅脖子的」,這點就不能不揍了。我得承認我還滿贊同的。我私下決心不要尿床,甚至對保母祈禱或對神祈禱,但看來都沒有什麼效果。

也許這一切與我不完美的小雞雞有關?我在褲子兩邊口袋內裏挖了一個可讓拇指與食指穿過的小洞,偷偷拉著我的雞雞皮,盡我所能想把它拉到最前面,希望它喪失彈性,讓我變正常。唉唉,除了小雞雞痛得要命之外,什麼也沒有。我這一輩子注定要當個尿尿鬼了。

第一個學期終於結束。我回老家去過五月假期。我將回到保母身邊,她會聽我說我的悲慘故事,然後睡在我床腳的墊子上,這麼一來鬼就不會來抓我了。我也要問問我母親是否已經不崩潰了,那麼我便可以留在家裏。

我坐在翰尼.波什夫大夫閃亮嶄新的雪佛蘭跑車後座,高興地啟程回家。翰尼大夫是我們的社區醫生,也是我們那地方的英雄,他在北特蘭斯瓦的橄欖球隊裏擔任傳鋒的位置。法官看見他來接我的時候,還與我握手,保證下個學期所有事情都會好轉。

第一個向我提及崩潰一事的人就是翰尼大夫,而現在他肯定地告訴我,我母親「恢復良好」,但仍處於精神崩潰的狀態,目前還不可能回家。

我感到很哀傷,那表示我無法留在家裏。除非我變得跟我爺爺一樣老,或甚至更老,否則不必離開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我坐在後座仰望涼風與陽光,一路上我們心情愉快,我不再是「紅脖子的」與「尿床的」,而是了不起的老闆。我們經過非洲村落,雞隻嘎嘎叫,死命拍打翅膀逃離馬路,卡菲爾狗也吠個不停。那些狗肋骨突出,臉瘦得只看見嘴,身上都是斑點,正追著雞跑──當然是在我們轟轟加速的寶座安全通過之後。身為一個偉大的老闆,這些事對我來說自然平淡無奇。生活真美好。我可以肯定告訴你,生活非常美好。

保母哭得很厲害,豆大的淚珠滾落臉頰,濺在巨大溫暖的胸部上。她不斷用黑色的巨手摸我剃過髮的頭,一面抱緊我一面嗚咽低吟。我本來想等回家時要好好哭個痛快,但跟她一比真是輸了。

時近夏末,日子充滿農婦採收棉花時的歌聲。她們沿著長條狀的田地工作,一邊聊天唱歌,聲音美妙和諧,一邊從曬黑的棉花莢中挽下蓬鬆的白色纖維。

保母傳了信息給無上無上之神,讓他知道我們因為小孩晚上尿床的問題,急需見他。我們把信息放在鼓上,兩天後便聽說約在這兩個禮拜,偉大的巫醫會在去拜訪偉大的雨后莫迪亞吉途中現身。

保母一談到偉大的無上無上之神,總是翻著白眼,雙頰漲紅。「他會扔一隻白色大公牛的脛腿骨來替你清乾床舖。」她保證。

「那他也會讓我的小雞雞長出皮來嗎?」我想知道。她緊緊把我抓到胸前,笑得咯咯顫顫,答案則掉進了她不停起伏的肚皮裏。

那些在田裏工作的婦人熱烈討論我晚上尿床的問題,她們想了很久,懷疑就這麼一件小事能請到偉大的巫醫嗎?「草編的睡氈在早上的陽光下曬曬就乾了,這種小事不適合請非洲最偉大的巫醫來操心。」

對她們來說當然沒關係,她們不必回到法官與梅富那兒。

約莫在我們發出信息的兩個禮拜左右,無上無上之神搭著他的大別克轎車來了。

那輛轎車是他強大權力與財富的象徵,甚至那些把他看成邪靈轉世的波爾人也怕他,就像所有無知畏神的人一樣。沒有人預備拿荷蘭歸正會[5]的教義來與這個古老的黑妖怪對抗。

一整天都有農婦帶食品禮物來。到下午三、四點,屠宰場旁邊的酪梨樹下多了一座由卡菲爾玉米、各種南瓜、當地菠菜與西瓜堆起的小山。旁邊有一綑綑的乾菸草,而在分開的兩張大草席上躺著六支瘦巴巴的卡菲爾種雞。牠們大多是老公雞了,經過四小時蒸煮,雞爪用繩子縛著,翅膀剪掉。牠們側躺著,瘦而無毛的頸子與禿頂都沾滿泥土。如果不是偶爾踢個腿,也只有不時一聲「嘎!」以及猛然一睜的圓珠眼能透露牠們還活著的訊息。

其中有一隻特別瘦弱的灰毛老公雞在我看來像極了爺爺。我爺爺的眼睛是淺藍色的,濕潤濕潤的,那是一雙注定要注視著柔軟英國風景的眼睛。不過,這隻老公雞的眼睛像紅珠燈串一樣尖銳。

我爺爺下了階梯,往黑色別克大轎車走去。他停下來踢了其中一隻公雞一腳,他恨那些卡菲爾雞的程度簡直就跟他恨申剛族人[6]一樣。只有他那百來隻的奧屏頓黑雞和六隻巨大的公雞能讓他感到又驕傲又快樂。農場裏的幾隻卡菲爾雞,就算綁成一綑又剪掉翅膀,也只像是讓半打髒兮兮的老男人出現在芭蕾舞課裏一樣多餘。

他力讚無上無上之神,那巫醫曾經治好他的膽結石。「我吃了他臭臭的綠藥丸,然後,天吶,那結石就像獵鹿的大號鉛彈一樣在我身體裏爆炸消失了!從此我再沒看過一顆結石。如果你問我,我會說那隻老猴子是整個低草原地區最他媽厲害的大夫。」

我們等著無上無上之神從別克轎車裏出來,這個老巫醫跟保母一樣,是祖魯族人。傳說他是偉大的祖魯國王丁岡的最後一個兒子,丁岡曾經對抗波爾人與英國人直到最後一刻。經過了兩個世代,波爾人終於在「血河之戰」中打敗了他的戰士,而他們至今仍十分敬畏他。

那一戰過後二年,丁岡逃離他同父異母的兄弟莫龐德與波爾人的聯合軍隊,到大列朋波山脈請求當地的鳥沃人給予庇護。那一晚在他被鳥沃族叛徒暗殺前,他們帶了一個處女到他面前,於是這個有史以來第二偉大的國王的戰士之種,便留在女孩十四歲的子宮裏。

「我選擇了血戰,但我這么兒將會選擇智慧。你們將叫他『無上無上之神』,他會是全非洲最偉大的人。」丁岡曾如此對那個嚇壞的鳥沃少女說。

就這樣,這個受人攙扶從別克轎車後方步出的矮黑乾癟男人,今年已經一百歲了。

 

摘錄自謬思出版《一的力量》一書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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