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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美50年的一些往事回憶
2007/09/26 04:14:01瀏覽698|回應0|推薦4

旅美50年的一些往事回憶

2007-05-09

曾於 2007-05-10 以【炎黃子孫】筆名刊載於《天下縱橫談》

工作了一輩子,退休後常與內人外出旅遊。也許是我們的偏好吧,一有機會總是喜歡向國內跑。因為我從小隨父來台,最後兩年的小學,六年中學,四年大學(當然還有一年半的預官服役)均在台灣完成的。所以自小只能從地理書上聽到的地方,於短短數年內,幾乎全都印上了我們的足印。尤其近年來,國內日新月異的建設與發展,使我們每次回國,都有不同的感受,僑居海外達半世紀之久,見我炎黃子孫欣欣向榮的景象,內心實在欣慰異常。也許就是因為特別喜愛這種感受吧,退休短短數年,回國旅遊了不下數十次,而只去過歐州兩趟。

在美國南加州住了大半輩子,一旦踏上歐州土地,的確立即感受到歐州濃厚的文化氣息,相比之下,美國,尤其美國西部,真是有如文化沙漠。在歐州,除了看風景、鄉土、人情外,看得最多的就是宮殿與博物館。而任何宮殿與博物館中,一定有中國藝術品與歷史文物的呈列。每看到這種呈列時,我心中總是不由嘀咕,這些中國的國寶,不知是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時偷來的呢,還是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城時搶來的。一時心中總是激動不已,多時才能平息。

1962年我剛從台灣來美留學,與一些中國同學合住一起。從美國新聞報導中得知印度人在中印邊界生事,因而引起了雙方軍事衝突。一些史地知識較佳的中國同學說,衝突處正在中印未定界附近。大家討論了一番,罵了幾句“印度阿三”也就吧了。幾天後,在校園裡碰到三、四個印度學生,手拿一本小冊子,向我走來,第一句話就問我從那裡來的,我習慣地說:從“自由中國”來。於是他們就開始敘述中國共產黨正在侵略印度,希望我能捐錢幫助他們抵抗。我當時心中很氣,自己英語又說不好,不知如何回答,於是不自覺地罵了一句國罵“三字經”,轉身就走了。晚上回到住所,才知道大家均碰到類似事情,當然沒有任何人捐錢。早期在美國,與家中只能靠書信往來聯絡,來去總要一個多月。父親為了愛子心切,每個月均將《中央日報》航空版,平郵寄我,這也就成了大家紓解一時鄉愁的靈藥。等了一個多月後,報紙終於來了,對中印邊界事件的頭條大標題竟是「共匪侵略成性,又於中印邊界生事」。大家看了只有搖頭嘆息而已。

記得是1970年的春天,一天我在家中看電視,突然節目因報導突發新聞(news break)而中斷,報導說:「紅色中國的第一顆人造衛星,正經過加州上空,衛星上正播放一首“The East Is Red”的歌曲」。接著銀幕上除了點點閃爍的線條外,甚麼也沒了。電視中傳來了沙啞的錄音,聽不到任何可辨的言語,而能聽出的,確確實實是個道地的中國調。那時在美國很難聽到中國歌,那熟悉的調子,使我感到無限的親切,更令我感到身為中國人的驕傲。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聽到《東方紅》,它那通俗而莊嚴的旋律,直到今天,仍是一首我百聽不厭的歌曲。

1971年釣魚臺事件暴發了,華盛頓的留學生及華僑舉行大遊行,各地也紛紛響應。全美華人,在“愛國保土,內除國賊”的旗幟下,揭起如火如荼保釣運動。可惜當時我個人的婚姻發生了變化,除了白天上班外,晚上還要照顧我一歲半的兒子,實在分身不下,只是從辦公室偷跑,參加了少數幾次的本地活動。記得有一次,有位由台北派來的教育部官員,對留學生講話,竟然說出學生唯一的愛國行為是“讀書”,唯有“讀書才能救國”。結果人人向他丟雞蛋與西紅柿,將他趕出了會場。

19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交,隨後鄧小平來美訪問。當時我在一個大公司工作多年。那天兩個美國同事敲我辦公室門,要來與我聊聊。他們說因韓戰一事,聯合國曾通過,譴責“紅色中國”為“侵略者”;因我從台灣來,要徵詢我對鄧小平訪美的看法。兩個一向以“共和黨”自居的保守派人物,想來爭取我的同情了。我沒有多講,先請他們坐下,然後在我辦公室牆上的白板正中間,畫了一條線,在左邊一半畫了個美國與墨西哥的地圖,說:「現在讓我們假設,因俄國的挑撥(當時美蘇冷戰正烈),南北墨西哥起了衝突,俄國人為了協助南墨西哥,從Baja半島登陸,向北面推進。請問二位,美國是否應該出兵過Rio Grande河呢?」 兩人立即同時點頭,異口同聲說:那是當然。於是我再在右邊的白板上,畫了個中國與朝鮮半島的地圖,說:「就像美國與墨西哥一樣,這兒也有條分界河,叫鴨綠江。當麥克阿瑟從仁川登陸時,難道你認為中國人不應該出兵過鴨綠江嗎?」 兩個寶貝漲紅了臉,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起身離去時說: 「啊!我們還沒有想到這點(Ah! We have never thought of that)。」

1979年夏天,中美剛剛建交,從美國尚無去中國的航班飛機。因為我非常討厭日本,故退而求其次,只好路過香港回國。早年在台灣讀中學時,就曾發誓,不收回香港,決不涉足半步。這次為了回國,不得不去香港了。到了香港,看到處處飄揚著的米字旗,及穿著短褲與半筒白襪的警察,心中真不是味道。(後來1997年,香港回歸。說甚麼,我也動員了當時早已成年了的兒子與女兒,花了一整天時間,全家一起去參加了洛山磯華人的慶祝大會──這是後話。) 好在我買到了一張當天廣九鐵路的火車票,立即離開香港。第一次看到月台上掛著“廣九鐵路”標誌的火車,內心非常激動,這個只在地圖上才能見到的名詞,我就要親身乘坐了。幾分鐘後我們過了關卡,火車奔馳在祖國的大地上。對著窗外,一片水稻田,映著夕陽的餘暉;遠處一個牧童,肩上扛著犁頭,後面牽著一條水牛。我不禁落下了兩滴熱淚,親愛的祖國母親啊,我終於又回到了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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