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1  百道網

圖畫小說素來無緣各種文學大獎，直到去年的科斯塔圖書獎首次入圍了兩本文學漫畫作品，它才算被「正統文學」所認可。本文深度剖析了英國圖畫小說市場不斷發展和壯大的奧秘。

去年的科斯塔圖書獎（Costa Book Awards）對圖畫小說市場來說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兩部文學漫畫作品首次入圍該獎項。這兩部作品都由凱普（Jonathan Cape）出版社於2012年出版，其中，喬夫‧溫特哈特的《巴格諾爾德的夏天》（Days of the Bagnold Summer）進入小說單項獎提名，布萊恩‧塔爾伯特和瑪麗‧塔爾伯特夫婦的《爸爸眼中的女兒》（Dotter of Her Father’s Eyes）獲得傳記獎提名。

在這個圖畫小說仍被貼以「充斥著肌肉發達的超級英雄和遇險美少女」標籤的時代，入圍的兩部圖畫小說能與希拉蕊‧曼特爾這樣的實力派作家共登榜單、同台競爭，實在令人難抑它終於受到圖書貿易市場的認可的激動。這也是對英國圖畫小說市場十年成長和推廣的肯定。

自製英雄出版公司（Self Made Hero）是英國領先的圖畫小說獨立出版商，其創始人艾瑪‧海莉說：「人們同樣對超級英雄以外的圖畫小說題材存在較大需求。科斯塔等圖書獎項更進一步地把圖 畫小說推進了公眾視野，此外，隨著英國越來越多的漫畫圖書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且越來越多的文學盛宴將圖畫小說囊括其中，我已看到了這個市場持續增長的無限 活力。」

英國的圖畫小說市場（包括圖畫小說、漫畫和日本漫畫）確實有所擴增——這是一個蓬勃發展的市場，也是一個在過去十年中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的市場。一系列資料就是最好的證明：根據尼爾森圖書追蹤的統計，2002年，英國圖畫小說市場的總值剛過14萬英鎊，而在2012年，其市值已迅速擴大至150萬英鎊。那麼，大規模成長的背後說明了什麼呢？

圖畫小說市場

其中有兩個關鍵因素。首先，傳統出版商——例如藍燈書屋旗下的凱普出版公司，布魯姆斯伯里和費伯——都在增加圖畫小說的出版數量，以期培養更多的新讀者；其二，新的圖畫小說獨立出版商——例如自製英雄出版公司，諾布魯（Nobrow）出版社和白板（Blank Slate）——如雨後春筍般湧現，為發展壯大英國原創漫畫家、作家和藝術家群體產生了推動作用。

諾布魯出版社在2008年成立時僅有社長亞歷克斯‧斯皮羅和創意總監薩姆‧亞瑟兩位董事；如今，隨著不斷的發展壯大，它又新增了兩位董事，分別是國際銷售總監哈里‧格溫納和英國區行銷總監道格‧華萊士。今年，該社將出版23本新書，其中有10本成人圖畫小說和13本兒童圖畫小說，2014年則打算推出35本新書。

華萊士說：「法國市場是獨立於美國之外的業內最大、最受推崇的市場，安古蘭國際漫畫節（Angoulême International Comics Festival）是重中之重，英國的漫畫作品今年首次進入這次大獎的提名。我們社去年出版的喬恩‧麥克諾特的《多克伍德鎮》（Dockwood）榮膺最佳新人獎，這令不少法國出版商大為吃驚。當然，我們希望明年能再創輝煌。」

諾布魯出版社其他的一些成果還包括了盧克‧皮爾遜的「Hilda」系列，其中第四部《希爾達和巨魔》（Hilda and the Troll）今年7月才剛出版。華萊士補充說：「過去的十年發生了巨變，今天，英國漫畫創作者、作家和藝術家已不再需要去美國的漫威漫畫（Marvel，驚奇漫畫），DC漫畫（DC Comics，），映像漫畫（Image Comics）或Boom! Studios等圖畫小說出版社尋求合作，而是能直接與英國出版商達成出書合作。

短短十年時間，就取得如此長足的進步已相當不錯。大型出版商不再坐等從美國出版商或他們的母公司處獲取版權，他們得主動去發掘新的作家和作品。當然，這項工作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在擴大規模上所做的投資和當前市場顯見的成長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重視人才的發掘和培養

圖畫小說市場成長的關鍵在於對英國漫畫界新興人才的投資和培養，大大小小的出版商現在都緊盯著炙手可熱的漫畫界新星。2007年，凱普聯手Comica（倫敦國際漫畫節）和《觀察家報》推出了「短篇圖畫小說獎」，旨在透過發掘新生力量來拓展其出版目錄。

文塔奇（Vintage）的出版人丹‧佛蘭克林解釋道：「對我們而言，圖畫小說的成長完全是有計劃性的。我們出版的第一本小說是1998年雷蒙德‧布里格斯的《艾瑟爾和歐尼斯特》（Ethel & Ernest），這本書當時落戶我們社的原因是藍燈書屋覺得這不是一本兒童讀物，所以婉拒了。這本書出版後，銷售異常火爆，完全超出我們的市場銷量預估。隨之而來的連鎖效應是，我們開始積極投入競爭，挖掘了一些優秀的創作者；今年，我們社的新作家比美國和歐洲都多得多，他們已開始投入工作，表現非常棒！」

凱普還簽下了兩位獲獎者來創作長篇小說。2010年的獲獎者是史蒂芬‧柯林斯，其作品《邪惡的大鬍子》（The Gigantic Beard That Was Evil）已在5月出版，據圖書追蹤統計，其銷售額已達到2.3萬英鎊。10月份，2011年的獲獎者伊莎貝爾‧格林伯格的作品《早期大陸的百科全書》（The Encyclopedia of Early Earth）也將出版。

後者是佛蘭克林看中的最早的圖畫小說之一：「格林伯格一摘得獎項就有圖書經紀人找上了她，西蒙‧特里溫成功地把這本書的版權銷往全球市場，我確信在他的努力下，這本書的銷量還能更上一層樓。它的銷售表現更像是一本新上市的熱門小說，戰果非常不錯。」

諾布魯還開闢了一個專門推介新人作品的平臺——這個24頁長的「17x23」系列為新藝術家提供了一個在正式出版紙質圖畫小說前探索更為寬泛的敘述形式的機會；諾布魯的打算是在明年出版4本「17x23」系列新作。

華萊士說：「出版新生作家的優秀作品對我們來說異常重要，我們希望有一個與我們長期合作的穩定作者群。為此，我們引入了「17x23」系列，這一系列能為我們遴選出優秀的作者。此外，我們也會走入諸如藝術院校的畢業班、安古蘭漫畫節（Angoulême）、Thought Bubble（英國最具影響力的連環畫藝術盛典）和法蘭克福書展等地方舉辦活動，所以我們有機會接觸各種草根藝術家，並考量他們是否符合我們的需要。」

除了培養大量英國本土人才，諾布魯還建立了它自己的聯合出版業務，物色能令它迅速適應國際市場的藝術家和作家；出於以上需要和其前瞻性眼光，它已於9月份在紐約設立一個美國銷售業務辦事處。

英國市場的漫畫圖書現狀

白板出版社在2008年底推出它的第一本圖畫小說——奧利佛‧伊斯特的《火車之旅》（Trains Are Mint）。它首部大獲成功的書則是2011年出版的達里爾‧坎寧安的《精神病學小故事》（Psychiatric Tales）——書內有11個關於心理疾病的圖畫故事——8月份，這本書又出版了增補版（同時還計畫出版坎寧安創作的另兩本兒童讀物）。白板出版社「迄今為止最成功的項目」是出版於2011年的漫畫選集《尼爾森》（Nelson），其銷售額超過2.1萬英鎊。這本書可謂羅布‧大衛斯和伍德洛‧費尼克斯心血的結晶，多位藝術家以統一的敘事風格完成了這本書的創作，其銷售利潤則盡數捐贈給了住房慈善機構Shelter。

負責這家獨立出版社的行銷及編輯工作的馬汀‧斯汀頓說：「過去十年中，英國正努力趕上其他國家的圖畫小說市場；經過努力，狀況正在不斷改善，漫畫書的輸出也在迅猛成長。我們十分榮幸能成為推動英國圖畫小說市場發展的一員。我們希望自己能多出版像《尼爾森》那樣成功的書，成為英國優秀漫畫創作人才的伯樂，同時讓更多從未看過漫畫的讀者愛上漫畫。」

斯汀頓補充道：「漫畫是一個以社區為基礎的世界，為這個市場帶來最大改變的是社交網路的興起。在社交網路上，漫畫讀者們的熱情更容易推動新的選題專案。讀者和藝術家也不再只能在年度見面會上交流，而是隨時能透過網路保持聯繫。」

興盛的漫畫圖書節

讀者和作者能透過漫畫節建立更多現實中的聯繫。英國更是為了促進銷量和利潤的成長而舉辦和參加各種漫畫圖書會。近年來，各種文學節式的漫畫活動正越來越豐富。

今年的愛丁堡國際圖書博覽會（the Edinburgh International Book Fair）已透過「Stripped」專案增加了對漫畫藝術作品的覆蓋，其中包括了40項活動來紀念「漫畫的發展歷程和圖畫小說在當代的復興」。諾布魯和白板出版社等出版商及其作者經常出席海伊和Latitude等文學和藝術節。「這些活動不斷鞭策著我們做得更好。」斯汀頓打趣道。

諾布魯對東倫敦漫畫藝術節（the East London Comic Arts Festival）提供支持和贊助，今年是這個藝術節舉辦的第二個年頭，這個僅在6月舉辦一天的盛典吸引了3,000多人與會。「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華萊士說，「明年我們將繼續舉辦，很高興人們正意識到這是文化的一部分，而不是獨立於文化之外的。以前，漫畫藝術的商業前景有限，而現在，其前景正在不斷拓寬。在公眾眼中，它已不再僅僅是超級英雄的故事了。」

漫畫藝術節界最年輕的活動是湖邊國際漫畫藝術節（the Lakes International Comic Art Festival），漫畫藝術愛好者茱莉亞‧泰特是這個活動的聯合創始人之一，她解釋說，創辦這個藝術節的目的是「擺脫經典漫畫大會的風格。我對交流活動和漫畫藝術充滿了激情——交流活動能讓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啟發；此外，人們對漫畫藝術和圖畫小說的熱情正在不斷成長。所以我們試圖擺脫傳統 的大會風格，選擇在坎布里亞郡的肯德爾鎮上歡度週末，共慶大家同有的興趣。這個活動主要是探索圖畫小說的全部介質和各種可能的題材，而不只專注於超級英雄題材。」

「這個漫畫節上會有各種不同的元素，例如『藝術家園地』（Artists Valley）就相當於一個漫畫貿易大會，藝術家們能和讀者進行交流、簽售，和出版商簽署版權協議，讀者也能買到很多書。但像文學界籌辦的活動那樣，我們也為這場盛會精心策劃和籌備了多達50項的活動。

漫畫藝術和圖畫小說還能吸引那些零散的年輕讀者，所以這個漫畫節還開闢了一個免費的家庭專區，在這裡，漫畫創作者們會對自己的作品進行展示和介紹。另外，我們也可以融入一些當地元素，帶動本土經濟和文化的發展。」

零售壓力

以東倫敦為大本營，諾布魯有自己的實體書店，主要銷售「全英國最棒和最具國際視野」的漫畫書，但和所有圖書所遭遇的境況一樣，圖畫小說的零售市場形勢亦仍然十分嚴峻。對於諾布魯，華萊士解說，「最初的壯志是生產高品質的印刷圖書。我們幾乎只出版精裝本——而且這仍是我們將繼續投資的領域。

像GOSH，Orbital，Travelling Man和禁忌的星球（Forbidden Planet）等專業性漫畫書店是最可能獲得圖書銷量巨幅成長的地方，因為它們有豐富的人際行銷經驗。在博物館和畫廊方面，很多大型藝術機構也增加了圖畫小 說和藝術家作品的數量，讓它能更多地進入公眾視野。」

斯汀頓十分認同的是：「銷售上，我們已和大型傳統出版商做得差不多好，但長期以來，我們脫離了獨立於主流市場之外的漫畫發行網路。讀者進入漫畫商店並找本自己想要的書很容易，但出版社想要進駐書店卻十分困難。」

克里斯‧威爾因《吉米‧科雷根：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Jimmy Corrigan: The Smartest Kid on Earth）一書贏得了2001年的衛報第一圖書獎（the Guardian First Book Award），助其打開了通向零售商的大門，從那以後，這扇大門越來越大。斯汀頓補充道：「這行給我的直覺是，我們需要團結起來共同推動漫畫的進步。這也是正在發生的：新的出版商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版的書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這真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