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2/08/09 04:31:17瀏覽1193|回應0|推薦0 | |
2012.6.27 中華讀書報/康慨
挪威作家卡爾.奧韋.克瑙斯加德(Karl Ove Knausgaard)以令人瞠目的坦率和令人屏息的長度,寫作自傳體小說《我的奮鬥》(Min kamp),自2009年至2011年底,三年出版六大卷,總厚度逾3,500頁,事無巨細地深挖與暴露個人、家庭和親友的生活隱私,在奉行沉默是金的北歐社會引發極大爭議,卻也因此成為超級暢銷書,僅在挪威一國,便銷出50萬冊,相當於每10人便擁有一冊。 首卷《我的奮鬥》英譯本剛剛在美國上市,43歲的克瑙斯加德亦在近日飛赴紐約,出席美國筆會的世界之聲文學節。《紐約時報》6月19日刊出特寫,以好奇之心,求問究竟。 一種近乎瘋魔的能量 《我的奮鬥》與希特勒罪惡的自傳(Mein Kampf)同名,所述卻非邪惡的民族大義和個人野心,而是不斷掙扎、少有自我肯定的人生歷程。首卷寫酒鬼父親自毀式的死亡和祖母的縱欲無度,後五卷則自曝兩次婚姻,兼及現任太太的時躁時鬱,以至他本人面對父親角色時的亦喜亦懼,更有少年彷徨,青年壯志與中年自疑。 「剛寫此書時,我有血脈賁張之感,一種近乎瘋魔的能量。」克先生告訴《紐約時報》,「可我真沒想過人家會作何反應,頭兩本書出來時,我還在續寫其餘,然後整個就是天翻地覆。」 書中寫道:「今天是2008年2月27日。時間是23時43分。我,亦即本書作者,卡爾.奧韋.克瑙斯加德,生於1968年12月,寫字之時,已三十有九。我有三個孩子:萬尼亞、海蒂和約翰。我二婚娶琳達.博斯特倫.克瑙斯加德。他們四個已在我周圍各屋睡去。我家在瑞典馬爾默,我們在此居住已有18 個月。除了萬尼亞和海蒂所在托兒所的孩子家長,我們在此地不認得任何人。無所謂損失,至少對我而言無所謂;社交於我毫無助益。」 全是真名實姓,孩子們,孩子他媽,孩子他爺爺……但也有例外。付印前,他將手稿寄送部分親屬,某位親大爺怒不可遏,克先生只好改換其名。及至第二卷出版,克瑙斯加德回憶:「我媽打來電話說:『你能不能別寫了?現在就停吧。這太過分了。考慮一下你的孩子們。』對她而言,創痛尤甚,當然了,也因為別人能對她這輩子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所以我一直不許她看第三卷,她還真沒看。」 我要擦去鏡子上的泥 曾在挪威讀過高中的美國女作家西芮.哈斯特維特告誡美國讀者,克瑙斯加德的自述與美國電視脫口秀裡的真情告白大不一樣,後者通常是:瞧啊,我受了好多好多苦,可我還是樂呵呵地耶,因為我發現了人生的真諦。克先生的爸爸婚姻失敗,便終日酗酒,把自己喝廢了,喝死了。「他對他父親的經歷沒怎麼思索。」哈女士說,「他不是心理學家。他是觀看但不做分析的報導者。他只是交給你一分點滴皆在的記錄:『我要擦去鏡子上的泥。』」 爭議是巨大的,成功也是巨大的。《我的奮鬥》成為了北歐超級暢銷書,更被視為挪威有史以來最大的出版現象之一。 兩年前,在一次廣播採訪時,克先生說,他自感做了一筆浮士德式的交易,犧牲與親友的關係,換來如今的盛名。 意識形態與日常生活的鬥爭 1998年,克瑙斯加德以小說《絕世》(Ute av verden)出道,立獲挪威評論家文學獎,成為該獎史上首位新秀得主。2004年,他又出小說《萬物之時》(En tid for alt),開篇為文藝復興時期的天使研究,後將該隱、亞伯和諾亞的聖經故事搬進挪威森林,收官於現代的挪威小島,其博爾赫斯式的精巧和引人入勝的景物描寫頗獲好評。 《我的奮鬥》卻大相徑庭。甚至於它到底該歸屬小說還是自傳,亦在文學界爭執不息。挪威版封面尚有「小說」字樣,美國版卻將這兩個字拿掉了。 書名也是個問題。由於同希魔的可能聯想,西方國家的主流出版商很難有足夠的膽量,出版一本名叫《我的奮鬥》、卻又不是那一本《我的奮鬥》的書。這樣做不僅是恥,更可能是罪,只有最張狂之徒敢於冒大不韙。在德國,克先生自傳體小說的前兩卷分別更名為《去死》和《去愛》,英國版亦別作《家庭死亡》。 克先生說,他起初想為此書取名《阿根廷》或《鸚鵡公園》,後來想到《我的奮鬥》,便立刻將主意拿定。 「我書中的鬥爭(奮鬥)之一,發生於意識形態與日常生活之間,」他說,「我認為這一書名便是對此做出注解。此外,一開始寫作此書時,我非常憤怒,並深感挫敗,當然這也是自嘲,因為此書寫成,實在不易,也與希特勒那本完全不同,儘管它們都是關於『自我建構』的。」 這就像地獄,活地獄 任教於杜克大學的挪威文學評論家托里爾.莫伊認為,克瑙斯加德尤其擅長「以一種男性的方式表達困窘與羞恥」,北歐讀者對此頗有共鳴。就此而言,書名應屬貼切。 克先生嘗言,《我的奮鬥》是一種「文學自殺的舉動」,在最後一卷內,他「欣慰地宣布,我已不再是作家了」,因為自殘靈肉,掏心挖腹,寫完此書,人已精疲力竭,空餘皮囊。他聲稱不知何去何從,更不知是否以及何時還會再度提筆,反正現在他是什麼也寫不出來了。他已將版稅用於遷居瑞典鄉村,並創辦了一家小出版社,在另一條戰線上繼續奮鬥。 「如果我知道後事,便絕無可能做我已做之事,因為這就像地獄,活地獄。」克先生對《紐約時報》說,「可我還是很高興我做過了。」 |
|
( 知識學習|其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