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 大理 / 雞足山 (2008/4/3)

雞足山買的床位當然不比標間來得方便，同其他客人一樣，大家幾乎都在樓下餐廳用餐喝茶，耗到晚上12:00才窩回舖上。小小的房間有個對外透氣的仿古窗，可惜一開就招惹鄉間燈下常見的黑蚊進攻，在沒有紗窗的情況下，真是開窗麻煩，不開窗卻悶得像憋氣後的〝陽婆婆〞！再配上山上隱約冷濕的潮氣，攪得人彆扭，就是這種挨著睡與醒的邊緣讓人反側。

住宿店家的臘肉庫

原本與馬幫約好5:00 AM出發，不到4:00 AM就來電催促，說是已經在樓下等了！不是說上金頂1個小時就到了嗎？這麼早，不會是要我們去卡位置迎日出吧？反正睡得不舒服，索性一股碌起身看日出去。我們對第一次出遠門的麗江師傅像弟弟照顧，所以也幫他雇了一匹馬同行，黑闃闃的凌晨4:00，三個人跟著馬伕就這麼消失在黑暗中。

昨天講好一匹馬60 RMB，約騎一小時到銜接索道馬站。才上鞍沒走 多久 ，我們與其他夜行客人聚在景區某個上馬站，當場要求每人另外再繳交10 RMB給雞族山神騎有限公司管理費，我們對這種不一次說清楚，層層拔毛的方式已經麻痺了，給錢了事，快出發吧！至於其他不少客人可是氣炸了，留在馬站爭執了起來，唉！你說能怎麼辦呢？這些馬幫就只有看眼前小利這點本事，能拐就先拐到手，似乎沒想過留點印象給人探聽！

沒有光害的雞足山林裡，墨色的林徑，只靠馬伕手上的那支手電筒打亮凹凸不平的馬道，4年沒騎馬的我(嚴格說，我只騎過遊樂區的馬)，這次可是匹高頭駿馬侍候，更別說馬伕昨天就瞄過Tony破秤的體格，嘴裡叨唸著Tony胯下更高壯的米白牝馬，可是他的得意瑰寶。

靜默之中，我浸縈在不見邊際的黑暗遊走，只有馬蹄蹬地聲和牠順暢的排氣節奏揪回現實；此種空間體驗，就像掉進夢裡，自己可以看到整個自己，這大概只有在純然單一時，才能施展五感俱全的本來。

欸！我說馬這種東西，雖然可以把牠放在很詩情畫意的情境，但是這種容易受驚、盲從的傢伙，你就是不能對牠掉以輕心！馬伕自以為三匹馬識途，便放心跟在後頭走。不知咱們開車師傅那匹馬是被腳架戳到屁股還是突然躁鬱症，走得好好地，牠突然一股抓狂的瘋勁拔腿跑起來；騎在前頭的我，才聽到來勢洶洶的風聲，自己胯下這匹像是受了感召一般，肩胛骨一弓，媽呀！牠給我真的 ~ 馬 ~ 力 ~ 十足飛奔了起來！

看倌，您可能對旅遊區馬背上的轡鞍有點印象，通常只有一個ㄇ字型的鐵彎給你握，而韁繩被馬伕綁在馬頭邊；你要知道，這些畜牲走起來很溫馴，哇靠！飛奔起來，速度之快，足以讓你幻身成吉思汗，領軍殺向歐洲兩趟，只差沒有馬韁而已！不用測，我也知道自己腎上腺素飆到最高點，現下我要對付的，就是雙手死黏住這個〝ㄇ字型〞！

生死一瞬間的萬般思緒像快速的幻燈片，親人、眷戀…啪搭啪搭地閃過，拉回現實的是求生的鬥志，此生沒有如此堅強過！在這烏漆媽嘿不見前路的山勢地形中，想著旁邊就是懸崖，我若不挺住，不是客死異鄉就是林志玲第二，冷靜呀！冷靜！偏偏後面叫聲不絕，劃破沉穩的黑暗！不用說，第一次騎馬的開車師傅，他若沒摔下馬，應該也和我一樣，專心黏死〝ㄇ字型〞！而殿後的 Tony 狂嚷著：「不行、不行！快拉住！」他這一嚷我開始擔心他來了，記得剛剛他一手拿韁繩一手拿手電筒，莫非此刻他陷入比〝ㄇ字型〞更無援的境地？

有沒有「心連心、體連體、神龍配鳳凰」般親情就看這裡了！我除了要專心對付〝ㄇ字型〞外，根本沒法回頭探看，此刻只能幫忙大嚷：「不行、不行！快拉住！」我是心急怕Tony摔馬受傷，要馬伕趕上幫Tony解危，沒想到Tony以為我挺不住了，嚷聲更大。這下好了，兩個人心揪著對方，此起彼落嚷聲比天高，搞了半天，原來Tony是遠遠瞧著我跳鼕鼕地甩拋在馬背上，看樣子怕是快要天人永隔了，所以嚷著要馬伕去救我，不過，救個屁呀！落在老遠的馬伕兩隻腳，怎麼勝得過眼睛泛紅絲的馬咧！切！

瘋馬拔腿有百步之遠，我像是記起連續劇中的喬段，雖然沒有馬韁可以後拉，嘴裡到是可以「迂 ( ㄩ ) ！迂！」的叫叫看，馬似乎是聽進去了，步伐漸緩，加上走在前頭另一梯隊馬伕，似乎也聽到雜沓而來的馬蹄聲，為避免他的馬匹也跟著受驚狂奔，他不顧一切衝來攔在前頭，終於我這匹衝鋒馬停下來了，當然，後面盲從的馬也跟著停下。人命又回到手中，真是恍如隔世 ~~

之後Tony提道，當時他那匹壯馬看到前面兩匹奔跑，頭一抬，馬眼像是突然點上光明燈，整個精神抖擻，耳朵豎起、馬背肩胛一隆，也跟著蓄勢奔起，跑了數步，Tony見苗頭不對，趕緊馬韁後拉，止住奔勢，嚇得他幾世前騎馬的記憶都叫回來。

而劫後餘生的我，似乎忘了先前的驚恐，不知死活地自比為俠女，口沫橫飛，誇張地表演歷險身手(其實當時身體東倒西歪)，完全忘了差點~~香消玉殞~~這碼子事！

關於〝ㄇ字型〞的緣份，我和開車師傅到了下午，手差不多像甜不辣吧！嗯，至於胯下呢，大家都有點開咧咧，反正角度稍沒喬好，免不了屈膝外八步就對了。

所以，日後若有人問我馬騎得如何？我想，策馬入林的極致也不過如此吧！

此關險過尚有關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