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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光復了嗎?終戰了嗎?和解了嗎?
2010/04/27 11:03:40瀏覽470|回應0|推薦3

 

光復VS.終戰  讓兩種日本記憶和解
楊長鎮/民進黨族群事務部主任(台北市)
   
二戰結束六十周年了,「光復VS.終戰」的論爭猶難解。「終戰」是日本作為戰敗國的歷史敘事,「光復」則是中國

作為戰勝國對台灣的黨國主體敘事;但是,作為被殖民、被「光復」和再殖民的土地人民,台灣要怎樣回憶這段歷史?

中華民族主義是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下成熟的產物,抗日是最重要的民族共同記憶,中華民族主義的建構既和抗日歷史無法抽離,則「以中國經驗為核心的日本記憶」也就難以和仇/反日論述切割。「以台灣經驗為核心的日本記憶」以被殖民記憶為基點,但因為戰後新的殖民因素,而使其性格較為複雜曖昧。我們可以三個特質概括之: 

一、台灣主體性的反日:台灣民族主義在日本殖民下以「本島人」或素樸的「漢人」意識為形式而粗具雛型,故其中內涵原即具有反日意義。 

二、整編到中國抗日記憶中的反日:戰後,威權殖民統治以中華民族主義為核心,藉早期台灣民族主義的漢人認同色彩而納編之,並進一步嫁接中華民族主義的反/抗日記憶,將台灣抗日經驗去主體化。 

三、懷日:許多台灣父老比較不同的被殖民統治經驗,認為日本統治有其相對優越性或合理性,因而對日本統治時期有濃厚的懷念。此一情結雖有政治成分,但也包含著對成長歲月的單純鄉愁依戀。 

兩種記憶的衝突在戰後新殖民統治建立時就已埋下伏筆。國民黨政權認為,台灣得以「光復」乃是「祖國」抗日的「恩澤」。對日記憶的取代替換成為戰後威權殖民統治的重要基礎。台灣人的抗日歷史/記憶被官方整編到中華民族主義的抗日體系中,與中國有邊緣關係而角色仍有可疑的丘逢甲、羅福星,被官方教育刻意強調,成為國民對日本共同記憶的核心;而在台灣抗日主軸上的乙未抗日、日據後期社會運動抗日的整體梗概及其重要人物,如吳湯興、徐驤和工農運動等,卻被刻意忽視,成為國民共同記憶中的空闕。 

在這種新殖民文化霸權籠罩下,台灣父老的「日本時代鄉愁」被負面化、汙名化,動輒遭到「皇民化」、「奴化」的指控,儼然成為一種精神暴力。基於對「統派人士」的情緒性反彈或錯誤的策略考量,部分本土人士刻意強調、誇大其日本情結與表現,甚至有時不免迴避了日本統治的殖民本質,美化日據經驗,反而忽略或抹殺了台灣人民抗日、反殖民歷史經驗的主體性,弔詭地動搖了台灣主體意識的歷史基礎。甚至沿用日本殖民者的用語,以「清國奴」反譏外省人士,形成精神暴力的循環。 

其實,台灣的抗中立場不需被轉化為對日本殖民和戰爭責任的淡化或美化;同樣的,台灣與日本建立在維護和平與民主價值乃至於國家生存利益上的親善友好,也不應被扭曲或轉化為反華、仇華。如果台灣內部不同族群的「公共知識份子」能從戰後黨國論述下解放歷史記憶,那麼,以反侵略為基點和以反殖民為基點的兩種日本記憶之間,作為一種具有普世意義的價值反省,二者之間的對話基礎應該多過於對立。而這樣的對話功課可以反求諸己,大概不是依靠某些國際論壇的代理所可以完成的。【2005/08/15 聯合報】

    在報上看到執政黨族群事務部主任《光復VS.終戰 讓兩種日本記憶和解》的文章,深覺台灣既沒「光復」也未「終戰」。而由於作者職務的代表性,也旁證了在台灣「黨國論述」規範下的族群記憶,尚無「和解」的可能。   

    和解的前提是對立的存在。該文的思考邏輯是預設台灣社會存在兩種相對立的意識形態:一則是反侵略基點中國經驗的日本記憶中華民族主義光復黨國論述;另一則是反殖民基點台灣經驗的日本記憶台灣民族主義終戰父老鄉愁。這兩組思考動線是否存在?是否對立?將決定該文「和解」願望的虛實。所謂「台灣的抗立場不需被轉化為對日本殖民和戰爭責任的淡化或美化;同樣的,台灣日本建立在維護和平與民主價值乃至於國家生存利益上的親善友好,也不應被扭曲或轉化為反、仇」云云,看似大中至正,一派各打五十板的仲裁者兼和事佬語調,其中「淡化或美化」了多少現存的殖民遺害呢?又「扭曲或轉化」了多少過去的日本記憶呢?

    該文的策略是將台灣從「光復VS.終戰」的論爭中抽離,定義「『終戰』是日本作為戰敗國的歷史敘事,『光復』則是中國作為戰勝國對台灣的黨國主體敘事」,而賦予台灣人獨立的第三者身分,炮製「台灣民族主義的反意義」、「嫁接中華民族主義的抗記憶」、「台灣父老的懷情結」等特質的「日本記憶」。其意欲迴避兩國的歷史論爭,以創造新的歷史記憶來加持台灣第三者身分的用心,恐過於「讓兩種日本記憶和解」的願望吧?

    睽諸歷史事實,台灣人在日本殖民統治下自視為「人」,而「人」、「人」、「華夏」向來是中華民族的代稱,則身為中華民族成員的台灣人又何必在當時炮製「台灣民族主義」與之對立呢?要分離「中國經驗」的反和「台灣經驗」的反,則怎麼解釋乙未抗唐景崧的《就任大總統宣言》:「仍應供奉正朔,遙作屏藩;氣脈相通,無異中土」?又怎麼解釋《全紳民致中外文告》:「事平之後,當再請命中國,作何辦理」?文獻告訴我們,一九一五年的余清芳事件中,其反告示出現「古今中華主國」與「我中國」等詞,這又如何以「台灣民族主義」一言蔽之呢?日本人以「本島人」或「清國奴」稱呼其殖民統治下的台灣人,在當時的戶籍制度裏客家人被登錄為「廣東族」、閩南人被登錄為「福建族」,就沒見聞過「台灣民族」一詞,則該文所謂「台灣主體性的反」恐六神無主矣!王詩琅翻譯的《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指出:「台灣人的民族意識之根本問題,實繫於他們原是屬於民族的系統;本來民族經常在誇耀他們有五千年傳統的民族文化,這種民族意識可以說是牢不可破的。……這些華南地方,台灣人的觀念,平素視之為父祖墳墓之地,思慕不已,因而視中國為祖國的感情,不易拭清,這實是難以否認的事實。」看來,連日本殖民當局、「終戰」歷史敘事的戰敗國,也有不同於該文對立思維的見地!

    台灣民族主義」既是虛構,則「整編到中國記憶」亦屬多餘。甲午戰爭與馬關條約這兩年,正是中國內地革命與變法兩條近代民族自救路線的起點,羅福星許贊元蔣渭水林獻堂等人分別在內地或本島,前前後後在這兩條路線上犧牲奉獻,所為者何?為「終戰」還是為「光復」?為「台灣民族主義」還是為「中華民族主義」?參加內地抗戰爭的李友邦於一九三九年二月發表一文,題為《台灣要獨立,也要返歸中國》,解答了台灣人在近代民族運動中的革命性與歸屬性。至於據後期台灣社會運動中的抗代表人物:如李應章謝雪紅楊逵簡吉等人,他們追求中國的統一和平,從戰前反到戰後反法西斯,孜孜矻矻,或繫獄、或刑死、或離鄉,乃至成為中共建政的「元勳」,這又證明了哪一種主體性的歷史經驗呢?事實是,兩岸人民反侵略、反殖民根本是近代帝國主義嗜血中國下的共同記憶,不是對立的兩種經驗基點。「終戰」是日本對太平洋戰爭中的同盟國而言,「光復」是兩岸人民民族自救運動的成果。兩者成為島內的論爭,豈是不同的敘事主體所致?根本是島內執政黨的黨國論述整編到「日本作為戰敗國的歷史敘事」下有以致之吧!這算「台灣經驗」?還是「日本記憶」呢?

    台灣抗日五十年,所為何來?一九四六年八月,林獻堂組織「台灣光復致敬團」到內地,祭告了中山陵與皇帝陵,他說:「應知胞在過去五十年中,不斷向日本帝國主義鬥爭,壯烈犧牲,前仆後繼,所為何來?簡言之,民族主義也。明乎此一切可不辯自明矣!」如果是為了該文所謂的「台灣民族主義」,則何必到大陸皇帝陵前呢?真正如該文炮製的「以台灣經驗為核心的日本記憶」,是一九九五年呂秀蓮組團赴日本下關謝恩,說「馬關割台灣人不幸中的大幸」吧!懷情結確實存在台灣社會的部分個體中,然而從近代殖民史的眼界觀之,各地被殖民國家皆有殖民買辦的政經餘緒和殖民奴役的精神遺害,這是不分「中國經驗」與「台灣經驗」的。只是該文所謂台灣父老的單純鄉愁,怎會包含在懷情結裏呢?難道日本真是「台灣經驗」裏的故鄉嗎?有多少死去的和倖存的台灣父老可以接受這種黨國論述的「整編」與「嫁接」呢?

    為迴避論爭的糾結,建構新的黨國敘事主體,該文著意扮演中立者、旁觀者、仲裁者的第三者角色,並創造前有日本殖民、後有中國殖民的受害者形象,再以「和解」為號召,表現大中至正的身段。然則「為賦新辭強說愁」的結果,卻讓文章矮了半截而暴其短。該文為台灣的光復定義為中國台灣「再殖民」、「戰後新殖民統治」、「戰後威權殖民統治」、「新殖民文化霸權籠罩」等意義,這是對「殖民」一詞的嚴重濫用!

    一個社會被殖民地化的先決條件,是一個資本主義高度發展,對外擴張以掠取原料、市場、投資地的帝國主義宗主國的存在。一九四五年到五0年的國民黨國家,主權並未完全獨立,資本主義薄弱,社會經濟上仍是半封建性質,如何對台灣「殖民統治」呢?台灣仍是半封建的地主佃農經濟,沒有絕對支配下的單一種植,也不是資本主義內地的原料供應地和產品傾銷市場,則如何算是被「殖民統治」呢?五0年代以後台灣接受援改造而半資本主義化;六0年代後期至八0年代在美日台三角貿易中成為依附型資本主義的新殖民地;八0年代後期以來,台灣是新殖民地依附型獨占資本主義的社會。直到兩岸經濟復歸交流以前,台灣中國內地是隔絕的,新殖民勢力不是來自中國,而是美國日本。島內即使經過所謂「政黨輪替」,執政當局仇的意識形態仍一以貫之,代代相繼。所謂「兩種日本記憶」,和解也好,對立也罷,不是這種「黨國論述」下的產品嗎?

    如果對立的記憶不存在,怎會有和解的課題?日本思想家尾崎秀樹指出:「曾為被統治者的台灣人,在日本天皇及其『一視同人』的美名下進行同化政策的結果,造成某種潛在的祖國喪失和白癡化。」「對於這種精神上的荒廢,戰後台灣的民眾可曾以全心的憤怒回憶過?而日本人可曾懷著自責之念凝視過?只要沒有經過嚴峻的清理,戰時中精神的荒廢,總要和現在產生千絲萬縷的關係。」以「後殖民」的角度觀之,千絲萬縷的「兩種日本記憶」論證言了台灣既沒「光復」也未「終戰」;不尊重歷史事實的「和解」只是美化精神的荒廢罷了,只是殖民加害者及其扈從們兔脫反省責任的戲法而已,那恐怕才是對立的真正開始!

                                                                 00五年八月十五日

 

 

 

 

 

 

 

 

 

 

 

 

 

 

 

 

 

 

 

 

 

 

 

 

 

 

 

 

 

 

 

 

 

 

 

( 心情隨筆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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