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破即非破」獨孤活像個破老頭只能是自嘲。真的，當不了！

     他應故鄉的呼喚而回，四年後又應另一故鄉的呼喚而來，來到旅居十八年的故鄉紐西蘭，已然是個破老頭。

    清晨，單車帶他走向空曠曠的街道，家家戶戶草木扶疏，花草在晨光序曲中肆意開放，不自覺地騎到老家附近的奔賽公園。一陣倦意襲來，找了個長椅在陽光下睡了個好覺。

    恍彿又回到當初「午後，黃金般的陽光撒在青翠的草地上，和孩子們躺在廣闊的橄欖球場。看看孩子百感交集，如此安逸祥和的地方怎麼現在才來！」1996年基督城海格利公園是眼中的巨披薩，而奔賽公園是大披薩，多麼清涼的綠啊！如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然他家從一分成三，兩個孩子都在雪梨、老婆在台中、老頭獨孤基督城，活像個破老頭。感時花濺淚，觸別鳥驚心，你說能傷感嗎！

    就在兩星期前一位紐西蘭人Perry Newburn 64歲從北島的Cape reinga 用18天又8小時跑到南島的Bluff。穿越紐西蘭全境2100公里，平均每天睡三小時、跑120公里，打破四十年多年來超馬記錄。這個長滿鬍子身子骨精瘦的老頭，不是個簡單的破老頭，簡直是超老頭。

    另一位鴻都百鍊生劉鶚 (1857-1909)。他功研數學、醫學、水利，是寫「棋局已殘，吾人將老不哭泣也得乎？」名列四大譴責小說之首的老殘遊記作者。他寫景清新典雅，寫人活靈活現，敘事說理針貶時弊引人入勝，虛擬遊歷吐納世局憂心，仁民愛物情操聖潔感人，像這樣有才的人臨老會自謙僅是個破老頭。

  當今北漂、南向在台灣發燒，破老頭身子雖然離開心還在，禿子跟著月亮走是真的！每天跟他大哥對著六吋小蘋果或看或聽台灣九合一選舉。只見媒體人各領風騷，網紅無上拗蠻，看政治人格魅力也聽他們胡言亂語，選贏選輸沒錢怎麼活！國家和百姓都一樣，經濟為大。紐西蘭的養老金給破老頭生活，給富老頭機艙升等，有錢啥事都行沒錢萬萬不行。

    當年二手賓士的價格跟現在兩年新本田小JAZZ價格一樣。現在九英畝大、兩樓洋房莊園現值超過買時的三倍，真不是一般人住得起。辛苦人賺辛苦錢，一個蹦子一個蹦子賺，富貴人一窩子一窩子的掏，還能一窩一窩的複製創造，然後全都帶不走。怨命嗎？怨就得立地修來生，不信有來生的你只好矇！矇錯了光溜溜的轉，矇對了也能一窩窩的賺。

他大哥七十六歲，早年提前從外商公司退休，來到紐西蘭坐擁豪宅，二十年多來只因為喜歡，寧兼園丁又種菜。有天收了整筐的枇杷，把好的分成兩袋送人，只留下鳥吃過的給自己。還特別講求環保，惜水愛物、憐花愛草，連喝不完的菜湯、削下的果皮、斷木殘枝都得再利用。云云褒貶不改廉而不吝的草地人本色。節儉是生活的態度，布施是隨興的日常，實踐百丈禪師「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身教來惜養身心，搞得身子骨硬朗朗的。此等境界方為世間真富貴人！讓小老頭打從心裡佩服，但感情上難免有些許不捨  ，少不了嘮叨幾句，他也只是很有風度的說愛唸你就唸吧。

    前面說起一窩窩，莊園裡有許多。先是一隻灰兔崽子跳來跳去，仔細再看兩隻、三隻、四哇！也有黑的，五、六、七隻不就是一窩子。修樹時發現一窩鳥巢，竟有兩顆水藍色鳥蛋在其中，看了幾天也不見鳥媽媽回來抱蛋；庭院深深樹椏低垂，車道上鋸下碗公大的樹幹時，帶出一鳥巢，五隻黃口小鳥散落一地，撿起餵飯粒，破老頭升格鳥媽咪。許多建議來了「要放回去！不然活不了。」、「營養不夠，捉些菜蟲餵！」、「小鳥一有人味，鳥媽媽不會再要了。」到了第二天黃口不張，整窩奄奄一息。他在樹下挖個洞，獻上玫瑰念了往生咒超度，心想等死透了再埋。第三天只見空巢，那五隻小鳥好話說是不見蹤影，其實是屍骨無存，只剩雜踏的獸類足跡在洞旁。許多事都在發生，有你看得見也有些你看不見，像鼠輩在除草機裡作窩，還把電線都咬斷，當然鬼是例外，牠只生存在於人的疑心和相信。

    往上竄生突長的藤包覆了五丈高的樹，斷藤為了活樹，找到生長一處的藤窩，三號鐵絲般的粗細已拉不斷，有的相互纏繞成粗繩，破老頭肅然起敬，讓他驚覺到生命的力量不可思議。這莊園再怎麼修整，對它而言都是不增不減。忙了一個月，只不過是把直立的樹下放倒卸株，找一處適當的地橫放罷了，為了取悅眼球幹得滿身大汗，窮忙看來只是弟子自作孽罷了。

    櫻桃將熟，不包就養鳥了。兩老頭先縮樹，剪下的櫻桃數以幾萬計，心裡覺得可惜也不得不剪，用三張網重疊，花了一下午蒙那櫻桃樹。

人靠衣裝，樹靠打扮，蒙那櫻桃亮麗典雅成了蒙娜麗莎，傍晚經過赫然發現鑽進兩隻大鳥(NEW ZEALAND PIGEONU.又叫 KUKUPA 身長51公分 重650公克 展翅75公分)，是蒙那櫻桃太誘鳥！還是鳥好奇？

破老頭不殺生只得打開網子放了，第二天再合縫。接連幾天進鳥、放生、合縫再進鳥，再放生、合縫又進鳥，又放生…，怎麼覺得一直回到原點，跟輪迴似的想想怪可怕！篤信佛教的二哥得知在Line上說：「老六玩鳥事也是功德一件，恭喜！」說是玩鳥其實是被鳥玩，連一向正經的二哥也開起玩笑，玩鳥？你看見了！什麼跟甚麼嘛！功德說不論有心還是無意都讓破老頭哥倆笑到不行。破老遊記之一     2018/12/9 Pasadena寫於趴傻盯那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