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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6/04 05:29:10瀏覽1891｜回應0｜推薦42 | |
| 如大雨傾注的汗流不但浹背，也浸透地磚，滿臉滿身汗水淚水，眼瞼上下都是水珠，遮住視線，一片茫然，甚麼也無從分辨。全身神經已緊繃到折斷，不但痛澈骨髓，更且精神已崩潰，完全沒有再繼續抵擋之可能。撐持到這地步才領略所謂生或生命本就是一場無以承擔底痛與苦底磨煉，痛入骨隨原本就是人對生命的承擔。
說來我雖尚只不過才滿十七歲的年紀，還是青春年輕的時辰，卻已然了無差異，女性生來即是受苦痛的，女人生來就得承受世上無以比擬的痛楚與苦難，生產及月經是生為女人的天咒，是人生而為女人必得承擔的能耐。更何況我一無所有，以全無經驗及經濟基礎的學生之身，抵不住勸誘冒然失身以致身陷珠胎暗結未婚懷孕的人間煉獄裡。 陣痛終於暫歇，間隔之後痛楚旋襲捲又來，次數越益頻仍，痛神經斷裂粉身碎骨前，我卻猶能憑最終底一絲感覺向自己喊話提醒：時間終挨到了，再怎麼不行，也得要加緊併下去，一定要堅持，一定要擠出來，累死痛死都在此一舉，最後關頭，生死在此一搏，絕不能功虧一簣。 陣痛間隔加劇，痛楚程度也越發劇烈。「併了！」我再向自己大聲吶喊打氣。身上抽搐著的劇痛使得我雙手不顧一切地拼死緊握椅沿，只求分神減痛。然身焦力竭，再也奮鬥掙札不下去，虛乏脫力迫得非暫歇不可，喉頭仍猶未已底無以控制住地在喊痛，緊抓住椅沿的慘白手指已麻痺得瀕臨折斷，捲曲身子彎駝如燉鍋裡煮紅了的鮮龍蝦。 崩裂，生命就是撕裂潰毀，有什麼撕裂的更真實地人痛楚催毀。子宮擴張到這個程度，小孩卻猶未肯流出來，再使力也未有用，將持在膣道，進出不得，無以放棄。我急得如瘋婦地掙扎，急促如狂地呼氣又吸氣，用盡力氣，死命擠榨出所有力道一心直往下運送，再再使力往下推往下送，昏噩地全神貫注下面，但實已無可能，力竭癱倒，何不讓我死去。天啦！我慘叫，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受難釘死於十字架上，那就是我，我就是基督，大張四肢釘在木架上，殛死，砸死，流盡身体裡一切的鮮血，依然無處可遁。只有使勁，再無他路，再使勁，一再使勁，沒有一丁點兒勁，還得使勁，唯有可察的最後一丁丹田之氣全都併將下去，我的臉龐吹漲得勢必爆炸，原子彈，紅通通猶過於自以為熟透的火紅龍蝦，我是一團更紅更赤更要粉碎爆裂的勢火球。死了，讓我死吧！此生到此終結吧，求你，求神讓我斷氣，死絕。 不管怎樣，死或不死，我仍得拼力掙扎，咬牙切齒使盡力氣往下體排擠推送，隨即脫勁，力道不繼，一下子就讓自己癱倒在馬桶上。精竭力盡，而併命使力過度，感到身体要爆漲開來，口鼻間吸氣不及，窒息般癱瘓地垮倒，扒在椅上完全動彈不得，直覺眼睛漲裂似要迸出來，耳上 地板上汗淚難分地大滴大滴地墜落。不知該怎麼辦？不能停下來，一定得排出來，此刻正是關口，得一股作氣繼續拼鬥，我咬碎銀牙併注取級一絲氣再來，雙拳捏緊掙扎扭動地在也磚上硬朝兩旁爬行伸展扯動，像頭待宰的母豬似地在地上翻滾，它就是無動於衷，就是不出來，我嘶嚎痛哭，我扯著喉嚨乾吼： 「天呀！你不能這個樣子？怎能就這樣丟下我不管！」 我的胳膊再也使不出勁來，整個身體全脫力了，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然而我清楚絕不能停下來。上帝呀！上天 不理我，可我自己怎能不休手呢？稍息只能這一會，一定要掙扎，雖死也不得休手，我得生下來，可我實在已耗盡了，精疲力竭完全抓不起來，雙手癱在地上撐扶不起，一身都軟癱了，手臉垂落，我貼在地上，難受難過得又開始尖叫，然此刻兩腿股之間卻感受著痙攣地在抽搐著，我趕緊振作設法打直伸開。 排出來，排出來，求求你，我喊，我叫，血染地板紅，回首整個白瓷馬桶都會流不盡的陰血染成腥紅，從此流光我身上的血液，再不復返。然這都在其次，都是無謂的過節，主要的還是痛，痛殺死了我，致命的痛，撕裂靈魂痛，完完全全把肉体揉碎扯爛底痛，不能活了，我已完全碎裂成破布塊。苦難成這個樣，人間還會有比這更麼煩更難挨的苦刑嗎？死了是更好的憩息，讓我死吧！為麼不死呢？活著幹什麼？受這樣的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難道這個時辰不對嗎？多少鐘點都過去了，折磨這麼長久，格個人都磨耗殆盡，可為什麼都不出來哩？我就完了，家人都快要回來了。它總該出來了吧！我著急得朝裡面嘶喊，是啊！為什麼不出來？沒時間了，一定得生出來了呀！聲嘶力竭地哀求命運。再不生出來，就要被人撞個正著，天吶！ 娩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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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